区法院冰冷的石阶在冬日暮色里泛着青灰的光。陈岚扶着几乎虚脱的陈母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刚才庭审中孙莉颠倒黑白的指控、恶意剪辑的视频,以及法官审视的目光,都像巨石压在心头。虽然她据理力争,用铁证揭露了杨家的贪婪和杨雪的忘恩负义,但那顶“家暴”的黑帽子,依旧沉沉地罩在无法自辩的弟弟头上。
“岚岚…法官…会信我们吗?”陈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女儿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妈,我们证据充分,法官会明察的。”陈岚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她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是赵倩!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岚姐!不好了!磊子…磊子出事了!”赵倩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恐,“他刚在派出所门口那条巷子里…被人打了!浑身是血!送…送急救了!”
陈岚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瞬间发黑!张磊!又是杨家!又是张强!他们这是要斩断所有伸向陈默的援手!冰冷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瞬间淹没了她!
她猛地抬头看向法院大门——杨雪正被杨父(轮椅)、杨母、杨伟、王艳簇拥着走出来,孙莉在她身边低声说着什么。杨雪的脸上带着一种精心修饰过的、混合着委屈与虚弱的苍白,但当她的目光与陈岚充满恨意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时,那苍白的底色下,瞬间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毒而得意的冷笑!
那眼神,冰冷、怨毒,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法庭上的刀光只是开始,暗巷的血腥是警告,好戏,还在后头!你们完了!
陈岚的心沉到了冰窟窿里。她强撑着没有倒下,死死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挺直了脊梁。战火已燃,不死不休!
医院病房:导火索的铺设与“猎物”的入笼夜色笼罩下的市人民医院病房区,灯光惨白。陈默刚经历完一轮痛苦的被动康复训练,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瘫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下午训练时左腿那昙花一现的微动带来的短暂希冀,早已被庭审的压力和身体无尽的痛苦碾碎。陈母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儿子冰凉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忧虑和恐惧。杨雪在法庭上那声泪俱下的“家暴受害者”表演,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小徐推着护理车进来。“23床陈默,量体温血压。”她的声音公式化,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隐隐的兴奋。她就是徐丽。
“徐护士…”陈母连忙站起身,局促地让开位置。
徐丽动作麻利地给陈默夹上体温计,绑好血压袖带。趁着这间隙,她仿佛不经意地开口,声音压低,带着点“同情”和“分享秘密”的意味:“阿姨,您也别太担心了。陈默大哥…唉,摊上这种事,真是…不过您放心,现在厂里都知道了,大家都说陈默大哥是好人,是被人害的!杨雪…哼,她干那些事,纸包不住火!”
陈母一愣:“厂里…知道什么?”
徐丽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却瞟向病床上似乎毫无反应的陈默:“哎哟,您还不知道啊?厂里都传遍了!杨雪跟行政科那个张主任…啧啧,不清不楚的!好几次下班坐人家车走,还让人家给买名牌包!大家都说…她当初那病能好得那么快,指不定是靠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换来的钱呢!这‘病根’干不干净…谁知道呢?陈默大哥啊,就是太老实,被她骗惨了!” 她的话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将“杨雪偷人”、“病根不干净”的毒刺,狠狠扎进陈母的耳朵,也刺向病床上那个看似麻木的灵魂!
陈母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小雪她…她不会的…”
“阿姨,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您就当听个闲话。”徐丽故作无辜地撇撇嘴,迅速收回体温计和血压计,记录好数据,“不过啊,无风不起浪。您想想,杨雪病好了,陈默大哥就…唉!您多保重!”她推着小车,像完成了某种使命,带着一丝隐秘的快意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陈母呆呆地站着,徐丽的话如同魔咒在她脑子里盘旋。陈默依旧闭着眼,但陈岚和母亲都没有注意到,他那放在被子下的、唯一能微微动弹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徐丽那些恶毒的字眼——“偷人”、“不清不楚”、“病根不干净”、“骗惨了”——像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他麻木的外壳,扎进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一股冰冷的、混杂着耻辱和巨大荒谬感的怒火,在死寂的心湖深处无声地燃烧起来。
杨雪的“委屈”与毒计
与此同时,杨家那套同样老旧的房子里,气氛却是另一种“热烈”。
杨雪坐在客厅唯一像样的沙发上,正对着父母兄嫂哭诉,脸上挂满了精心炮制的泪水(眼药水效果显着),声音凄楚无比:“爸!妈!哥!你们是没看见陈岚在法庭上那副嘴脸!颠倒黑白!把我说得一文不值!还有那个孙律师,说什么证据不足…我看那法官也被她们蒙蔽了!陈默那个瘫子,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肯定也是默认了他姐污蔑我!”
杨父坐在轮椅上,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扶手:“反了天了!当我们杨家没人了?!陈默那个废物,瘫了也是活该!还敢纵容他姐欺负我女儿?!”
杨母立刻搂住杨雪,干嚎起来:“我苦命的儿啊!嫁过去没过一天好日子,病好了还要受这种窝囊气!天杀的陈家!”
杨伟叼着烟,眼神阴鸷:“孙律师不是说,关键得坐实陈默‘家暴’和‘怀疑你’吗?光靠那个剪辑视频力度不够。得再添把火!”
王艳嗑着瓜子,凉凉地插嘴:“添火?怎么添?难道再让小雪去挨顿打?陈默现在可打不了人。”
杨雪停止了“哭泣”,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精光:“打?当然不能真打。但‘被打’的样子…可以有!”她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算计和疯狂的狠厉,“爸,妈,哥,嫂子,你们听我说…明天,你们陪我去医院‘探望’陈默。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
她详细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如何利用厂里的闲话作为“陈默怀疑她”的导火索,如何在言语上彻底激怒陈岚和陈默,如何制造“被打”的假象,如何召唤他们“及时”出现“救人”…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恶毒的心机。“好!就这么办!”杨父拍板,眼中凶光毕露,“这次一定要闹大!闹到法官不得不信!让陈默那瘫子和他那个多管闲事的姐姐,吃不了兜着走!”
风暴降临:医院里的自导自演(对接107章结尾的阴谋)
第二天下午,冬日惨淡的阳光勉强穿透云层。
陈岚正用温热的毛巾,仔细地给弟弟擦拭脸颊和脖子。陈默依旧闭着眼,但陈岚能感觉到他身体比昨天更僵硬,一种无声的压抑感弥漫在他周围。徐丽的话,显然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
陈母坐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手里无意识地绞着那块旧手帕。徐丽播下的猜疑种子,在她心里悄然生根。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没有敲门!
杨雪如同裹着一阵寒风,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高领毛衣,脸上未施粉黛(刻意营造苍白虚弱感),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陈默和陈母,最后定格在陈岚身上。
“好啊!你们一家子倒是在这里母慈子孝了?!”杨雪的声音尖利,带着刻骨的怨毒,瞬间打破了病房里死寂的压抑,“陈默!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姐在外面到处造我的谣,败坏我的名声!说我偷人!说我不干净!你是不是也信了?!你是不是也怀疑我?!”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陈岚猛地转身,怒视杨雪:“杨雪!你胡说八道什么!谁造你的谣了?!”
“谁造的谣?!”杨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硬挤的),指着陈岚,“就是你!陈岚!别以为我不知道!厂里那些风言风语,是不是你传出去的?!是不是你告诉别人,说我跟行政科张主任不清不楚?!说我靠男人?!说我‘病根不干净’?!” 她精准地复述着徐丽散播的谣言,并将矛头直指陈岚!这就是她精心挑选的导火索!
陈母被这恶毒的指控惊呆了:“小雪…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岚岚…”“我怎么说她?!”杨雪猛地转向陈母,眼神怨毒,“妈!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就是她!就是她在挑拨离间!想让陈默跟我离婚!她嫉妒我!嫉妒陈默对我好!” 她再次将“嫉妒”的帽子扣在陈岚头上,同时刺激着病床上的陈默。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地转动!徐丽那些恶毒的话,此刻被杨雪以受害者的姿态吼出来,像无数根毒刺扎进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偷人”、“不清不楚”、“病根不干净”…这些字眼混合着杨雪此刻怨毒的嘴脸,彻底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屈辱和怒火!
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杨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抓住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怒吼,想质问,想撕碎这个恶毒的女人!但极度的愤怒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能发出破碎的、充满恨意的喘息!
看到陈默的反应,杨雪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她立刻变本加厉,扑到病床边(但保持安全距离),声音凄厉地哭喊:“陈默!你果然也信了!你也怀疑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清清白白嫁给你!为了这个家…我最大的委屈就是嫁给你这个穷鬼!受穷的命!现在瘫了还要听信谗言污蔑我!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我要离婚!立刻!马上!”
“离婚”两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默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巨大的屈辱、愤怒和绝望让他失去了控制,他猛地抬起那只还能动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挥!他不是要打杨雪,他只是想挥开眼前这张让他作呕的脸,想发泄那几乎要将他撑爆的恨意!
“杨雪!你滚!”陈岚看到弟弟失控,心胆俱裂,生怕他伤到自己,立刻冲上前,想将几乎趴在床边的杨雪拉开!
时机到了!
就在陈岚的手刚刚碰到杨雪胳膊的瞬间!
“啊——!”
杨雪发出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凄厉到变形的尖叫!她如同被巨力击中,整个人夸张地向后踉跄好几步,后背“砰”地一声撞在墙壁上(她自己控制的力度),然后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她捂着脸(其实根本没碰到),蜷缩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打人了!陈默和陈岚要打死我!救命啊!杀人了——!”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早已准备好的手机,在她“摔倒”的瞬间就按下了早已设置好的紧急拨号键!
“救援”与惨剧
杨雪的尖叫声还在病房里回荡,走廊上就响起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如同事先演练好的一般!
“砰!”
病房门被再次粗暴地踹开!
杨父(轮椅)、杨母、杨伟、王艳如同四头闻到血腥味的饿狼,带着冲天的戾气冲了进来!狭窄的病房瞬间被挤满!
“小雪!我的儿啊!”杨母发出惊天动地的干嚎,扑向坐在地上的杨雪,“伤着哪儿了?!是不是他们打你了?!天杀的陈家!丧尽天良啊!”
杨父坐在轮椅上,双眼喷火,指着病床上因愤怒和无力而剧烈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陈默,厉声咆哮:“陈默!你个畜生!老子当初瞎了眼!你敢打我女儿?!老子跟你拼了!”他情绪激动地猛推轮椅,就想撞向病床!
杨伟更是满脸横肉抖动,撸起袖子就朝刚扶住陈默、挡在前面的陈岚冲去:“陈岚!你个贱人!敢打我妹妹?!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朝陈岚脸上扇去!
“住手!你们干什么?!”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怒吼在门口炸响!
邻居老周坐着轮椅,被儿子小周推着,后面跟着几个闻声赶来的护士和病人家属,堵在了门口!老周怒目圆睁,指着杨父:“杨瘸子!又是你们!跑到医院来撒野!欺负一个动不了的病人!你们还是不是人?!”
“老东西!滚开!这里没你事!”杨伟见老周又出来搅局,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放弃陈岚,猛地转身,恶狠狠地推向老周的轮椅!
“爸小心!”小周惊叫!杨伟这一推,用了狠力!老周的轮椅被猛地推向后方!后面就是走廊坚硬的墙壁!更可怕的是,轮椅失控的方向,正对着走廊上一个刚清理完病房、推着满满一车医疗废弃物的金属手推车!
“哐当——!哗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老周的轮椅狠狠撞上了金属手推车!巨大的冲击力让手推车猛地侧翻!里面装满针头、玻璃药瓶、沾血纱布的黄色医疗废物桶轰然倾倒!污秽的垃圾瞬间泼洒出来!
而老周,在巨大的撞击和惯性下,整个人从轮椅上被狠狠抛飞出去!像一只断了线的破旧风筝,头下脚上,重重地摔向旁边冰冷坚硬的、通往楼下安全通道的水泥台阶!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响起!
“呃啊——!”老周只发出一声短促的、痛苦到极致的惨叫,整个人便如同破麻袋般滚落下去,在台阶上翻滚了几下,最终瘫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一动不动!鲜血,迅速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惊呆了!杨伟保持着推搡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横肉抽搐。杨父杨母的哭嚎戛然而止。杨雪坐在地上,忘了“表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陈岚和陈母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楼梯下生死不知的老周。
“爸——!”小周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连滚带爬地扑下楼梯!
“快!快叫医生!报警!”护士的尖叫声划破了死寂!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医院走廊!红光闪烁,映照着杨家一众人惨白而惊惶的脸,也映照着陈岚眼中那冰冷的、如同火山爆发前兆的绝望与恨意!杨雪精心策划的诬陷,终于以老周的血,彻底拉开了无法挽回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