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门口与杨雪的激烈对峙,如同在陈岚本就沸腾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桶油。杨雪的矢口否认和反咬一口,非但没能平息流言,反而让陈岚更加确信了那些不堪传闻的真实性。这些如同毒雾般在厂区和街坊间弥漫的闲话,不仅是对陈默尊严的反复践踏,更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陈岚知道,以杨雪那极度虚荣又心胸狭隘的性格,以及张强那阴险狠毒的作风,他们绝不会容忍这种“污名”,必然会有所动作,而这动作,极可能将矛头再次指向已经奄奄一息的陈默和风雨飘摇的陈家!
深夜,出租屋的灯泡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陈默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着,但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锁着,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陈母蜷缩在角落一张破旧的躺椅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白发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陈岚坐在掉漆的桌子旁,桌上摊开着一本陈旧的笔记本和一支快要用完的圆珠笔。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
老周叔出事的时间、地点、目击者(小周、邻居);
杨伟被刑拘的案由(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死亡?);
张磊关于汽油桶、粮仓、张强(“强哥”)的关键证词;
杨雪在“云顶”与张强亲密合影的彩信(手机虽碎,但号码她记下了);
厂里流传的关于杨雪与张强“不清不楚”的闲话源头(徐丽?张婷?);
杨家持续的、小范围的骚扰(匿名电话、远处盯梢);
以及…最重要的——西郊老粮仓的地址和警方布控情况。
每一条记录,都浸染着血泪和仇恨。陈岚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反复扫视着这些信息。力量!她需要力量!需要足以对抗杨家、张强和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恶势力的力量!仅凭她和这残破的家,如同蚍蜉撼树。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西郊老粮仓”那几个字上。老吴的话在耳边回响:“…只要他们敢露头,一个都跑不掉!” 这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可能给予杨家(尤其是张强)致命一击的突破口!必须抓住!不惜一切代价!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她要主动出击!她要成为那个引蛇出洞的诱饵!与其被动等待杨家再次发动更凶残的攻击,不如主动制造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机会”,将他们引向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而这个机会的突破口…就是杨雪那无法容忍的“污名”!
陈岚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她拿起笔,在笔记本空白页上,用力写下几个字:
“破釜沉舟!以身为饵!焚粮仓!诛元凶!”
笔尖深深划破了纸张,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计划的第一步,是让流言烧得更旺,烧到让杨雪和张强坐立不安!
陈岚开始有意识地行动。她不再回避那些探究或同情的目光。在工厂食堂,当几个女工又凑在一起低声议论时,她会端着饭盒,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走过,用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她们听清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冰冷地说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仓库后面的事,真当没人看见?” 然后留下一个充满恨意和暗示的眼神,径直离开。
在筒子楼下的水房,当王婶又和几个邻居嘀咕“扫把星”、“克夫”时,陈岚会猛地打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水声打断她们的议论,然后冷冷地扫视她们一圈,丢下一句:“克夫?我看是有人心太脏,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收吧!” 说完,端着水盆,头也不回地上楼。
她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每一句含糊的指控、每一个冰冷的眼神,都精准地指向杨雪和张强,并将“仓库后面”这个地点反复暗示!如同在已经冒烟的柴堆上,精准地泼洒着汽油!
效果是显着的。关于杨雪和张强在厂里乱搞的流言,如同被浇了油的野火,以更猛烈的速度蔓延开来!版本越来越离奇,细节越来越不堪。从“眉来眼去”升级到“搂搂抱抱”,再到“仓库幽会”,甚至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撞见他们衣衫不整的样子!徐丽的名字也被频繁提及,她之前对杨雪的报复性造谣(“病根不干净”)被巧妙地融入了新的流言中,坐实了杨雪的“不检点”。
陈岚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知道这把火必然会烧到杨雪身上,也必然会引来杨雪和张强的疯狂反扑!而她,已经为这场反扑,在粮仓布下了致命的陷阱!无声的硝烟,已然弥漫。决战的气息,在流言的毒瘴中,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