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与陈凌之间不过是擦肩而过,亦或是她的独念。
至少以陈凌的态度来看,他对她似乎毫无兴趣。
否则,为何近一年未曾踏足此地?
恰在此时,院外走来一位年轻俊朗的身影,身后跟着曹正淳,正是朱厚照。
见到朱厚照,石青璇虽有心事,仍强打精神起身,微微一福:“民女石青璇,参见陛下。”
“何须多礼,坐吧。”朱厚照随意摆手,直接挨着她坐下。
旁边一位修为颇高的男子迅速奉上热茶,低声说了句“皇上慢用”,便悄然退下。
石青璇唇角微颤,终究在他对面落座,“陛下,我与陈公子……”
“朕知道。”朱厚照未待她说完便笑着接过话茬,并亲自替她斟茶,“你莫担忧,陈兄眼下忙于国事,怕是疏忽了你。
等他回京,朕自会提醒他。
修道固然要紧,可情谊亦不可轻忽。”
“可是……”
算了,随缘吧!石青璇无奈一笑,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朱厚照却不拘小节,仰头将杯中茶饮尽,又添满一杯才说道:“近来让你费心了。”
石青璇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称谓。
她与陈凌之间的关系……罢了,世人不会信,而她对他的确别有心意,最初的解释不过是不愿让他误会她轻浮而已。
而朱厚照提及的事,正是石青璇这些日子在外城施粥、救济流民之举。
什么?
流民?
绝非虚构,在大明对大宋开战后,逃难之人不计其数。
而大明对流民的优待实属罕见,不仅提供生计,还发放薪饷。
随着陈凌的提议广为流传,朱厚照更是愈发富足。
今年冬季异常严寒,朱厚照提前拨款五百万两白银用于购粮,专为安置流民。
尽管如此,京城仍有部分流民未能得到妥善安排,加之不断从北方及西部大唐涌入的难民,使京城逐渐变成一座庞大的难民营。
石青璇生性慈悲,且早年行商江湖积累了些许财富。
得知情况后,她主动承担起城西上千流民的温饱事宜。
她不仅设粥棚,还指导流民搭建简易居所,虽不够坚固,但至少可避风雪,让流民得以安睡,避免冻毙。
短短数月,“石菩萨”的美名迅速传遍大明京师及北直隶。
朱厚照今日前来,除向石青璇致谢外,还带来丰厚赏赐,仅白银便达一万两。
短暂交谈后,他便携曹正淳匆忙离去,因辽金两国局势渐趋稳定,他日理万机,难得抽身已是顾念旧情。
目送朱厚照离去,石青璇疲惫地伏于桌上,全然不顾积雪,深深叹息。
此时,一件厚实毛衣悄然披上她肩头,碧秀心坐至身旁,笑意盈盈地问:“接下来打算如何?”
“娘……”石青璇知晓其意,娇嗔跺脚,“都烦死了,你还取笑我!不理你了!”
碧秀心轻拍她头上的雪花,柔声说道:“有些事终究得自己拿主意。
若已下定决心,那就去做吧。”
石青璇略作沉思,继而陷入沉默……
三日后。
扬州。
晚餐过后,陈凌正欲歇息,却见江玉燕倚窗凝视外景,似有所思。
江玉燕的这一举动已持续两日,起初陈凌并未留意,只以为是自己之前的冷淡让她生了些小性子。
然而近日他对江玉燕渐有了解,若真只是闹脾气,一两天便该消了,可眼下这般状况,显然另有隐情。
沉思片刻,陈凌放下休息的打算,走到江玉燕身后,轻触她肩头:“在想什么呢?这两日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江玉燕微微一愣,随即慌忙摇头,却因腿软无法起身,只能噘嘴赌气地说:“哪有什么心事啊,我可开心啦。”
察觉到陈凌眼中的笑意,江玉燕话未说完便住了口,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慌乱。
她低头轻声说道:“公子,新年快到了,往年我都和娘一起过节,虽然清贫,却很满足。
可现在……我没有娘了。”说着,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投入陈凌怀中啜泣。
陈凌恍然大悟。
在这异界生活两年,他对过年的感受始终淡薄。
即使在前世,他也从未真正重视过这个节日,对他的意义微乎其微。
然而此刻,情况似乎不同了。
如今的他不再孤单,身边已有十位红颜相伴,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也俨然是一个大家庭。
作为一家之主,他确实该为未来的生活做打算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尽管有破碎虚空的可能性,但他至今连天人境都未能稳固,更别提破碎虚空了。
退一步讲,纵使真能实现破碎虚空,他也绝不会舍弃身边的佳人独自离开,而是带她们一同前往。
因此,在那之前,必须提升众人的修为,最好能让所有人都跟上步伐。
若非如此,对陈凌来说,破碎远不如留下。
再者,长生虽美,但天人也有三百年寿命,不算短了。
最重要的是,他曾尝过身边无人熟悉的滋味,绝不会再让这种事重演。
因此,除非意外发生,否则他在这个世界至少要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甚至可能终生。
于是,在短暂思索后,他笑着拍拍江玉燕的背,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又要过年了。
原打算带你去武当山把张老道的拳剑学完,现在看来,只能先带你回去祭拜母亲,再回家了。”
江玉燕正哭着,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慌乱:“公子,我……我没……”
陈凌捏捏她的鼻子打断她:“行了,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再说,我一堆妻妾等着团聚,总得回去看看吧?”
江玉燕脸又红了。
她不是会吃醋的人,身为侍女,能被公子临幸已是最大幸福,怎会去争宠?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还抱着陈凌,脸贴的地方还是他的肚子,想起青楼所学,更加羞涩。
但她发现陈凌并未推开她,心中暗喜,眼珠一转,索性把头靠过去,轻轻闭眼,嘴角带笑。
陈凌哭笑不得,敲了下她的头:“够了啊,我要休息了。”
“嘻嘻,公子怀抱真舒服,我喜欢。”江玉燕晃晃脑袋,感觉与陈凌的距离拉近了些。
若要形容她此刻心情,只一个词:甜如蜜糖。
随后,她松开陈凌,站起身对他深深一鞠躬:\"公子,多谢!\"
陈凌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走到床边躺下:\"你也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就要回大明,先祭拜你娘,然后回家,所以……好好休息。
\"
\"嗯,我知道了,公子晚安~\"
江玉燕内心十分想问,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她能否靠在他的怀里入睡,但终究没有勇气开口。
纠结一番后,她懊悔地回应了一句,还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嘀咕着:\"怎么这么没出息。
\"
看到江玉燕的小动作,陈凌忍俊不禁,慢慢闭上了眼睛。
江玉燕离开房间,回头望了一眼,才带着些许失落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
……
次日,因即将归家,江玉燕显得异常兴奋,让陈凌颇为无奈。
但想到几个月后就能见到阿青她们,他的嘴角也浮现一丝笑意。
也许心有所感,也许心有灵犀,就在陈凌想起红颜知己时,草原上的秦梦瑶突然抬头,望向大明方向:\"姐妹们,咱们回家如何?\"
\"姐妹们,咱们回家如何?\"
草原上,秦梦瑶话音刚落,阿青等人齐刷刷看向她。
她们明白秦梦瑶所说的家在哪里,这里不过是暂居之地,除了阿青,其他人并未将其当作真正的家,至少现在不是。
连阿青自己,也是随秦梦瑶等人的想法,觉得陈凌的家才是她的家。
至于原因,或许只有她和陈凌清楚,但还未开花结果。
上官海棠思索片刻,起身说道:\"是该回去了,过年总得回去看看,即使明年再来,阿青,你觉得呢?\"
阿青眨眨眼:\"啊?好...好啊,我也想看看凌哥哥的家...不对,是我们的家。
\"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都没开口,是为了顾及阿青的感受。
这里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家,而秦梦瑶说的\"回家\",对阿青而言就是这里。
既然阿青都同意了,她们更是没有异议,甚至有些期待。
秦梦瑶看着姐妹们的表现,嘴角微微上扬。
她提出回家不仅是因为需要回去一趟,也是想看看阿青的态度。
现在结果让她满意。
但她并没有急着让人准备行程,而是拍拍手说道:\"东西稍后再收拾,我们先陪阿青去祭拜伯母,然后出发。
\"
阿青听后先是惊讶,随即神情低落。
是啊,还得去祭拜母亲。
这段时间,因为有陈凌他们,她几乎忘了这件事。
要不是秦梦瑶提起,她可能都不会记得。
她轻轻拍了下脸:\"不孝的女儿。
\"
……
\"大肉包,又大又香,一文一个!\"
\"炊饼,谁要炊饼,香甜可口!\"
\"羊肉汤哦~客官,来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吧,天冷喝一口,暖胃又暖心。
\"
临近过年,本不算繁华的常州变得热闹非凡。
吆喝声和购物人流络绎不绝,让人忍不住感叹这是太平盛世。
陈凌背着双手,跟在江玉燕身后穿过街道,走进一条小巷。
绕了几圈后,江玉燕忽然推开一座破旧的院子。
令人意外的是,虽然已近一年未归,这里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还飘着炊烟。
江玉燕忽然想到什么,急奔向一间房,推开门的瞬间,她僵在原地,眼眶似有泪水涌动。
江别鹤死得早,江玉燕的母亲没让她出嫁,而母亲的离世也与江别鹤之死紧密相连。
于是,江玉燕被拐出家门,母亲的牌位本该随身携带,却留于家中。
然而现在,牌位不见了!
“谁啊?一大早就扰人清梦,还不快滚……是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哪来的妖邪!”屋内传来怒斥,一位胖妇人走出,见到江玉燕,眼中闪过慌乱,但仍不屑地辱骂。
陈凌在一旁未动,江玉燕已非昔日柔弱女子,她乃半步大宗师,在江湖中属佼佼者。
普通妇人怎入她眼?
陈凌深知,未黑化的江玉燕极为善良。
原剧情里,即便后母毁其牌位,她仅感伤难过,未曾黑化,反求后母接纳。
她的转变源于花无缺的伤害。
若江玉燕选择隐忍或原谅,陈凌不会干预,但他会事后让这户人家付出代价。
无论江玉燕成长与否,他均无所偏颇。
江玉燕无视妇人言语,直视牌位所在之处。
妇人觉被冷落,愤然上前欲拉扯,怒骂道:“你这浪荡女子,此乃我家,何故在此?速速离开!”
“我娘亲的牌位呢?”
江玉燕语气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不安。
妇人未察觉异样,冷声说道:\"废话,此地现已是我家,怎能留死人之物?烧了便是!\"
\"你……\" 江玉燕猛然转身,浑身气势骤然释放,她平日里极少出手,即便出手也多为切磋,尚未能完全掌控刀剑之气。
瞬息之间,妇人毫无反应机会,便被刀光剑影化为齑粉。
目睹此景,江玉燕怔住,目光不由自主投向陈凌,内心慌乱显露无疑。
陈凌叹息一声,迈步朝她走去。
恰在此时,屋内之人似有所觉,三人持械冲出。
江玉燕慌忙奔至陈凌身旁,低声说:\"公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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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奴犯错了!\"
江玉燕眼中满是恐惧、自责与悔意。
她并非未曾杀人,之前随陈凌除匪,也清理了不少罪孽深重的江湖败类。
然而,这些人恶迹昭彰,且本性恶劣。
眼前妇人不同,她是看着江玉燕长大的邻居。
虽日常脾气暴躁,却承载着江玉燕对过往的记忆。
如今,这位妇人竟死于她手,连全尸都未能保全。
这种情境令江玉燕一时不知所措,不过稍作调整即可平复。
见状,陈凌微笑轻抚她的长发,温言道:\"此事交由我处理,你先稳定心神。
\"
得此宽慰,江玉燕如释重负,应了一声,躲到陈凌身后,随即安全感弥漫全身。
陈凌转身望向屋外,三个男人仍因满地碎肉和鲜血惊魂未定。
他轻扬手掌,做了个简单手势。
瞬间,十余道身影从天而降,迅速将三人围住。
这些锦衣卫身披锦袍,手执绣春刀,威严逼人。
三位男子见状浑身一颤,随即齐齐跪下,这是面对锦衣卫时的自然反应。
领头的锦衣卫飞奔至陈凌面前,拱手行礼:“王爷……”
陈凌嗯了一声:“查清楚怎么回事,顺便问问我的小侍女江姑娘她娘亲的牌位被弄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一位与先前妇人年纪相仿的老者慌忙开口:“王爷饶命,这全是那**的错,她擅自占据江姑娘的家,还把江夫人牌位当作柴火烧了,与我们无干!”
旁边两位年轻人连连磕头,口中喊着冤枉求饶。
此事实在重大,侵占王爷侍女之居所,毁其亲人牌位,简直丧尽天良。
即便只杀了一个妇人,若论罪责,杀他们满门也不过分。
锦衣卫千户听到后,一时愣住。
当初陈凌与江玉燕相识时,他们虽知情却不深究,加之陈凌修为卓绝,故未细查江玉燕身份。
不曾想,这一疏忽竟酿成如此大事。
家宅被占,亲人牌位被毁,这种事谁干得出来?
不仅是江玉燕,就连千户自己都震惊不已。
在这种情形下,别说江玉燕仅杀一妇人,就算杀了这些人,也不会有人追究。
哦,原来江玉燕是吴王身边的侍女?那就更无妨了。
想到此处,千户毫不犹豫地挥手:“将这三个强占他人住宅、焚烧他人亲人牌位的恶徒抓起来,押入诏狱,听候处置!”
话音刚落,三位男子当场昏厥。
昔日朱无视掌权时,锦衣卫的恶名早已四处流传。
锦衣卫诏狱是何等可怕的存在,进去还能活着出来?简直是绝无可能。
他们所做的事早已超越常理,即便还未入狱,人们已能想象其中的非人折磨。
待人被带走后,千户满心苦涩地回到陈凌面前,低头认错:“王爷,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陈凌目光一直停留在江玉燕身上,对千户的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离开,毫无在意。
即便如此,千户仍松了口气,暗自发誓要彻查陈凌身边所有人,将隐患扼杀于萌芽。
今日之事,他决不愿再经历一次。
……
半个时辰后,荒坟前。
陈凌看着江玉燕痛哭的模样,无奈摇头,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