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相思锁
苏棠抱着沈三残留的一缕残魂,在深山里寻遍千年古刹、百年道观,只为寻找能让他魂魄安息的方法。那缕残魂依附在青铜锁上,每到夜晚就会化作朦胧的人影,却无法言语,只能用眷恋的眼神看着她。
为了护住这缕残魂,苏棠不得不与各路心怀不轨的妖魔鬼怪周旋。有些垂涎青铜锁的力量,有些觊觎她身为狐妖的修为。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青铜锁被妖物重击,沈三的残魂开始变得愈发透明,像是随时都会消散。
她听闻南海有座神秘的鲛人族,他们掌握着修补魂魄的秘术。苏棠不顾一切地踏上了前往南海的路途。一路上,狂风巨浪、海妖袭击不断,但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终于抵达鲛人族的领地时,却被告知想要修补魂魄,必须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我愿用全部修为换他魂魄完整。”苏棠没有丝毫犹豫。鲛人长老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痴儿,你可知这样做,你将永远无法化为人形,只能以狐身度过余生,且再无自保之力。”
苏棠坚定地点头。当她的修为被抽离的那一刻,剧痛席卷全身。但看着沈三的魂魄逐渐凝实,她苍白的嘴角还是露出了微笑。沈三恢复意识的瞬间,两人相拥而泣,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因为苏棠已失去了化形和言语的能力。
然而,好景不长。沈三残留的魂魄虽已完整,却因被怨灵侵蚀太久,开始逐渐魔化。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苏棠想带他离开,却发现他早已被魔念控制,对她充满了敌意。
在一个月圆之夜,魔化的沈三对苏棠发起了攻击。苏棠不愿还手,只能拼命躲避。青铜锁在战斗中不慎坠入深海,沈三追着锁跳入海中。苏棠毫不犹豫地也跟着跳了下去,却只看到沈三的身影在黑暗的海水中越沉越深,而青铜锁的微光也渐渐消失不见。
后来,人们常在南海边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它总是对着大海悲鸣,眼中满是哀伤与绝望。每当血月升起,海面上似乎会浮现出一男一女相拥的幻影,但转瞬即逝,只留下那只狐狸,在海边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守着那段注定无法圆满的人妖虐恋,直到身形渐渐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 。
百年后的南海渔村,每当风暴来临,老人们总会讲起“狐妻泣海”的传说。而在渔村深处的破庙里,供奉着一尊褪色的狐仙像,不知何人在像前摆着半把残破的团扇——扇面墨竹早已斑驳,却依稀可见扇骨刻着“沈”字。
化作狐身的苏棠从未离开这片海域。她的皮毛不再雪白,海风与岁月将其浸染成灰,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倒映着永恒的血月。某次退潮时,她在礁石缝里发现了青铜锁的残片,残片上残留的咒文竟渗出沈三的气息,如同他临终前落在她唇上的温度。
循着这缕气息,苏棠闯入深海秘境。那里悬浮着无数发光的气泡,每个气泡都封存着他人的记忆。她撞碎气泡,在记忆碎片中穿梭:看到沈三前世作为凡人读书习字的模样,看到他母亲被诛杀前将诛妖令塞进他襁褓的画面,更看到自己与他相遇的每个瞬间在气泡中循环播放。
当她终于找到沈三的一缕残魂时,他被困在由怨灵组成的囚笼里。残魂早已失去人形,化作一团混沌的黑雾,却在感知到苏棠靠近的刹那,剧烈地颤动起来。苏棠将积攒百年的妖丹吐出,试图驱散怨灵,却发现这些怨灵正是他当年为保护自己而吞噬的同类。
“别白费力气了...”黑雾中传来沙哑的呢喃,“我本就是不该存在的罪孽。”囚笼突然收紧,沈三的残魂开始自我崩解。苏棠疯狂撕咬怨灵,利爪被染成黑色,皮毛脱落处露出深深的伤痕。而在意识模糊之际,她听见沈三最后的低语:“忘了我...去寻真正的自由...”
黎明破晓时,苏棠带着破碎的青铜锁残片游回岸边。渔村燃起的火把照亮她染血的身躯,村民们举着鱼叉围拢过来,以为是作恶的海妖。苏棠没有反抗,只是将残片埋进沙滩,化作一道流光消散在晨光中。
次年,那片沙滩上长出奇异的双生花,花瓣一红一白,每到血月之夜就会发出微弱的香气。而在更遥远的时空,某个婴儿诞生时,掌心天然带着狐尾形状的胎记,他总在梦中看见一位白衣公子与银狐并肩立于海边,手中团扇与狐尾缠绕,却永远触不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