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云显然是认得秦晓的,或者说,是早就听说了这位“冲喜赘婿”的大名。他上下打量了秦晓几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不入流的货物。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滨海大名鼎鼎的秦家‘私生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我们姜家的‘冲喜姑爷’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客厅里几个佣人听见,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着?守着个活死人,是不是觉得这高枝儿……特别香啊?”
话语尖酸刻薄,直戳秦晓最敏感的身份。
秦晓的脚步顿住,原本淡漠的眼神骤然转冷,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直射向姜望云。
他周身的气息微微一沉,声音平淡无波:
“原来姜家这样的百年望族,也喜欢在人后嚼舌根,对这些市井之间的风言风语如此感兴趣。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一句话,不卑不亢,却暗讽整个姜家大房格局太小。
姜望云脸色瞬间一沉,被一个他眼中的“废物赘婿”当面顶撞,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正要发作。
“哎呀!”旁边的姜广德却突然故作惊讶地轻呼了一声,紧接着板起脸,对着儿子训斥起来。
“望云!怎么跟你二叔家的姑爷说话呢!没大没小的!秦晓现在是客人,也是自家人,不得无礼!”
姜望云被父亲不痛不痒地训斥一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受到了鼓励,脸上的讥诮更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看好戏的兴奋:
“啧啧啧,二叔二婶,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位‘姑爷’当初在秦家可是犯了大事!奸淫掳掠,恶贯满盈!”
姜望云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
“听说秦家都准备‘大义灭亲’,把他清理门户了!这事儿,滨海市稍微有点门路的可都听说了,报纸边角都提过一嘴!”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客厅里竖起耳朵的佣人,故意放大音量,仿佛要让全世界都听到:
“真没想到啊,秦家竟然把这种败类,塞到我们姜家来冲喜!这是安的什么心?!我看他们就是想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我们姜家!”
“爸!妈!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就去找秦家的人问问,凭什么把垃圾扔到我们姜家门口!”
他一副义愤填膺、要为姜家讨回公道的模样,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恰在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邹曼如刚刚经历女儿短暂苏醒的冲击,心绪稍定,想着下来看看情况,脸上甚至已经勉强挤出了一丝准备应付大房的客套笑容。
然而,姜望云那番恶毒的话语,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将她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彻底冻僵在脸上!
奸淫掳掠?大义灭亲?败类?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让她本就因女儿病情而脆弱不堪的神经,再次濒临崩溃!
还是姜旗山最先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对侄子的恼怒,对着兄长和嫂子点了点头,声音沉稳。
“大哥,大嫂。”
随即,他脸色一沉,目光如刀射向还在叫嚣的姜望云,语气带着明显的压制。
“望云,够了!道听途说之言,岂能当真!”
姜望云梗着脖子,还想反驳。
“二叔,这可不是道听途说,外面都传遍……”
“旗山,话不能这么讲。”
姜广德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打断了儿子的话。
他脸上带着兄长式的‘关切’,眼神却锐利如刀,在秦晓身上逡巡。
“我作为大哥,有些话不能不说。”
姜广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秦晓侄婿这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对我们姜家的声誉也不是好事。”
“当然,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名动滨海的秦家天才,身负秦家绝学,就算有些风言风语,能带着一身内劲修为入赘,那我们姜家自然是欢迎之至,强强联合嘛。”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里的轻蔑几乎凝成实质:
“可现在呢?外面都传他早已自废武功,丹田破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男人,住我们姜家的,吃我们姜家的,这和外面那些靠女人养活的小白脸,又有什么区别?!”
“小白脸”二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邹曼如脸上!
她本就对秦晓充满厌恶,此刻被大房当众如此羞辱,更是让她颜面扫地,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儿好转带来的那点微弱希望,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羞辱感彻底淹没。
她看向秦晓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让他立刻滚出姜家!
“够了!”
就在邹曼如即将爆发的边缘,姜旗山猛地一声低吼!
声音不大,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震得客厅里瞬间一静!
他目光如电,不再看姜望云,而是直视着自己的大哥姜广德,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大哥!这是我们二房的家事!秦晓是好是坏,是福是祸,我姜旗山自有判断!无需外人置喙!”
他挺直了脊梁,像一棵在风雨中屹立不倒的松柏:
“就算我看走了眼,错信了人,那也是我姜旗山自己的事!我一力承担!”
这一刻的姜旗山,展现出了身为一家之主的担当和魄力!
姜广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弟弟当众顶撞,尤其是在一个“废物赘婿”面前,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他冷哼一声,指着姜旗山,语气带着几分恼怒。
“好!你这个犟脾气!从小到大就没变过!我看你将来怎么收场!”
随即,他阴冷的目光转向秦晓,咬牙切齿地警告。
“小子,你好自为之!别让我在姜家抓到你的把柄,否则……哼!”
那未尽之言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秦晓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近乎漠然。
“不劳大伯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