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顶漏下来的雨点儿滴在我后脖颈上，冰凉的一激让我打了个哆嗦。天快亮了，灰蒙蒙的光透过破门板照进来，把地上的泥坑映得惨白。供桌上的关公神像半边脸塌了，剩下那只眼睛空洞地瞪着我，神像底下积着一汪水，漂着几片枯黄的树叶。
我靠在神像背后的阴影里，手心里的玉简地图都快被汗湿透了。按照墨麟给的标记，山神庙的地道入口应该就在神像下面。可这破庙四面漏风，外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怎么看都不像能藏人的地方。
\"咚...咚...\"怀里的黑风令突然跳了一下，就跟有心跳似的。我下意识按住胸口，这玩意儿自打离开祭坛就没安分过。刚摸索着想去搬神像，耳朵突然竖了起来——马蹄声停了，就在庙门口。
\"搜查仔细点！总坛发了死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糙嗓门的叫喊声撞在庙墙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火把的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晃得人眼晕。
我捂住嘴蹲下身，后背紧紧贴着神像底座。砍柴刀被我攥得死紧，刀刃上还沾着雷护法那老小子的蓝光。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刚才祭坛那一战耗了我大半力气，要是被围住了......
\"老五他们怎么样了？\"我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军魂链接里弟兄们的气息越来越弱，就快抓不住了。小马能不能带着人找到山神庙？阿木会不会害怕？这些念头缠着我脑子疼。
\"吱呀——\"庙门突然被踹开，带着火星子的火把扔了进来，滚到我脚边。火苗子舔着我的裤腿，烫得我一激灵。三个黑衣人举着刀冲进来，靴底踩在积水里发出\"呱唧\"的声响。
我屏住呼吸往神像后面缩，后背抵到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神像断掉的胳膊，上面还挂着半截褪色的红布条。黑衣人踢翻了供桌，碗碟碎了一地，其中一个正好背对着我，腰间挂着玄天门的腰牌，一晃一晃的。
就在这时候，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炸响——老五的意识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我一下！
\"将军！别出来！\"老五的声音带着血沫子，军魂链接里全是兵器碰撞的脆响，\"我们被堵在鹰嘴崖了...狗日的设了符阵...\"
我眼前猛地炸开一片血红。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看\"到的画面——老五的狼牙棒断成两截，插在一个玄天门道士的胸口。他自己后背中了三箭，箭杆上还冒着黑烟。小马半个身子被符纸烧着了，抱着个黑衣人滚下了悬崖。
\"走！\"老五突然把阿木往石缝里一推，那孩子才十五岁，是上个月刚从系统里召出来的新兵，第一次上战场腿肚子都打转。现在他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混着血往下淌，就是不肯离开。
\"看住密信！\"老五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清楚，像是就在我耳边喊的，\"交给将军...玄天门...他们拿活人炼药...\"
\"噗嗤\"一声闷响，老五的意识猛地断了。就像有人拿剪刀剪断了线，那股沉甸甸的、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彻底消失了。紧接着是小马，是二牛，是石头......一个接一个，那些朝夕相处的面孔在我脑子里闪了闪，然后就灭了。
\"啊——！\"我没忍住低吼出声，一拳砸在神像底座上。石头渣子刺进肉里，血珠子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响。
\"谁在里面？\"门口的黑衣人立刻转过身，刀光朝着我这边砍过来。我想也没想，抓起身旁的断神像胳膊就砸了过去。那玩意儿比我想象的沉，正好砸中那小子的面门，\"咔嚓\"一声脆响，鼻梁骨估计断了。
另外两个黑衣人反应过来，举着刀左右夹击。我就地一滚躲开劈来的刀，后背撞到神台，撞得供品散落一地。砍柴刀横扫出去，劈开一道风声，砍中了左边那人的膝盖。
惨叫声刚起来，我突然觉得后领一紧，被人死死拽住。回头一看，是第一个被砸断鼻梁的家伙，满脸是血地掐着我脖子，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跟你拼了！\"我心里的火彻底烧起来了，管他什么系统任务，管他什么山神庙！弟兄们都死光了，我还守个屁！张嘴就往他胳膊上咬，咬得满嘴铁锈味儿。
就在这时候，系统提示音跟冰锥似的扎进我脑子里：【紧急任务发布：坚守山神庙至子时，保护军魂火种。任务失败：所有军魂士兵彻底消散】
我猛地愣住了。
彻底消散...意思是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小马他们这些弟兄，会死得干干净净？
那黑衣人趁机把我按在地上，刀刃贴着我脖子划过去，带起一阵冷风。我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能看见他因为兴奋而颤抖的下巴。可我脑子里全是系统那句话，跟敲钟似的没完没了地响。
\"将军...\"老五最后那句话突然又冒出来，\"照顾好自己...\"
\"滚开！\"我爆发出全身力气，猛地掀翻身上的黑衣人。砍柴刀反手一刀，深深扎进他后腰。借着他吃痛弯腰的瞬间，我抓住神像底座用力一推。
\"轰隆\"一声巨响，半塌的神像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地道入口露出来了，黑漆漆的，像张着嘴的怪兽。但我没下去，而是抓起掉在地上的火把，红着眼睛盯着门口。
外面又冲进来五个黑衣人，都举着弩箭对准我。我站在地道口，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里，烧得慌。
\"抓住他！坛主有令，要活的！\"为首那个戴着皮帽的喊了一声，手里的弩箭\"咔哒\"一声上了弦。
我攥紧砍柴刀，刀身上老五他们的气息还没散。军魂链接里只剩下三个微弱的光点，其中一个最小的，应该是躲在石缝里的阿木。这小子还活着，还在等着把密信交给我。
\"来啊！\"我把火把插在地上，火星子蹦得老高，\"让你们看看我弟兄们的血是白流的！\"
皮帽冷笑一声，抬起了手。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脚下一热。低头一看，刚才砸神像淌的血正顺着石板缝往下渗，石板上那些模糊的刻痕居然亮起来了！
\"什么玩意儿？\"皮帽的手停在半空。
我也懵了。那些刻痕跟祭坛上的符文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红光顺着刻痕蔓延，很快就在地上画出个巨大的圆圈，把整个山神庙都圈在里面。
\"嗡——\"黑风令从我怀里飞出来，悬在圆圈中心。血红色的光芒像水一样从圆圈里涌出来，在庙门口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墙。
外面的黑衣人正好撞在墙上，\"砰\"的一声被弹飞出去，撞在对面的树上，滑下来就没动静了。剩下的人吓得连连后退，弩箭掉在地上都没发现。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有人声音发颤。
我摸着脸上的血，心脏\"咚咚\"狂跳。系统提示音又响了：【检测到林家血脉与军魂之力共鸣，古老祭坛防御启动。结界持续时间：四小时】
四小时...刚好到子时。
就在这时候，庙门突然被轻轻推开条缝。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摇摇晃晃地挤进来，刚走两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阿木？\"我赶紧冲过去把他扶起来。这孩子腹部插着把匕首，刀柄上还缠着玄天门的黄符，血把他整个前襟都浸透了。
\"将...将军...\"阿木抓住我的胳膊，手凉得像冰，\"老五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上面全是血窟窿，捏一下都能挤出红水来。
我哆哆嗦嗦地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块染血的兽皮，上面用炭笔写着字，还有几处用红圈圈出来的地方。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是老五的笔迹——这糙汉子平时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刻下这些字。
\"玄天门...活人炼丹...\"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心沉得像块石头，\"用士兵精血培养活体武器...麒麟血脉是关键...\"
原来雷护法说的长生劫是这个意思。他们抓娘，不是为了要挟我，是要活生生把她的血抽干炼药！
\"呵...咳咳...\"阿木突然笑了两声，咳出血沫子，\"老五哥说...等打完这仗...带我...喝村里的米酒...\"他的手慢慢松开了，脑袋歪在我胳膊上，再也没动静。
我抱着阿木冰冷的身体，看着地上那块染血的兽皮，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不是嚎啕大哭，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砸在阿木脸上，冲开了他嘴角的血迹。
这些弟兄，明明都是系统召出来的士兵，按理说就是些数据，些代码。可他们会抽烟，会吹牛，会在天冷的时候把唯一的毯子让给新兵；他们会在我受伤时背着我跑几十里，会在冲锋前跟我碰拳头说\"将军等我们好消息\"；他们会疼，会怕，会死...
\"狗日的玄天门...\"我把阿木轻轻放在地上，给他合上眼睛。捡起砍柴刀，刀身在红光映照下泛着冷光。
就在这时候，结界突然\"啵\"地响了一声，像水泡破了似的。一个模糊的声音传进来，断断续续的，是墨麟！
\"林霄...听着...祭坛心脏醒了...玄天门主力回撤了...\"她的声音忽远忽近，还夹杂着风声，\"守住山神庙...这是唯一的生机...黑风令...要认主...\"
声音说到一半突然断了。我走到结界边，伸手摸了摸那层红光，暖暖的，有点像墨麟手心的温度。祭坛心脏...就是那天晚上在祭坛听到的\"咚咚\"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喊：\"快走！总坛来信，祭坛出事了！\"脚步声杂七杂八地远去，看来真是主力回撤了。
暂时安全了？我靠在墙上，看着地上阿木和那几个黑衣人的尸体，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弟兄们死了，娘还在玄天门手里，现在又冒出个什么祭坛心脏...
\"轰隆！\"
脚下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比上次祭坛震动还厉害！供桌上的残片\"稀里哗啦\"往下掉，火把也倒了，火苗子差点烧到我头发。
最吓人的是那尊关公神像。断掉的脑袋突然动了一下，剩下那只眼睛里居然亮起红光！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珠还转了转！
\"操！什么情况！\"我吓得连连后退，砍柴刀都举起来了。这破庙怎么回事？神像成精了？
黑风令突然\"嗡\"地一声飞到我眼前，悬在半空滴溜溜乱转。上面的狼头图案活了似的，张开嘴对着我的额头喷出一道红光。
\"我日！\"我想躲，可身体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红光钻进额头的瞬间，我感觉脑子里像炸开了锅！无数人影在我眼前晃——有穿着古代盔甲的士兵，有手持长枪的将军，还有戴着狼头面具的神秘人...
【检测到宿主与军魂信物完全融合...】系统提示音这次不那么冰冷了，好像带了点人情味，【军魂献祭成功...检测到特殊兵种血脉...获得死士营召唤权限】
死士营？我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体内多了股力量。不是那种暖洋洋的舒服劲儿，而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像揣了块铁。眼前的景象也变了——山神庙还在，但我好像能\"看\"到地底深处的东西。
那是个巨大的空间，里面飘着无数光点，蓝色的、红色的、黄色的...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战死的士兵。老五、小马、二牛...他们都在里面，安安静静地飘着，像睡着了一样。
【任务更新：守护山神庙至子时，启动地下祭坛，获取军魂本源】
我握紧砍柴刀，走到阿木身边，把他抱起来轻轻放在神像后面。然后转身看着那尊眼睛发红光的关公神像，心里突然不害怕了。
弟兄们用命换回来的密信，娘还在等着我去救，玄天门那群杂碎还没死绝...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泪，走到地道入口往下看。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这一次，我没犹豫。
抬脚，跳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