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翰神情挣扎。
他心里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但他看到阮蕴玉,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他也想知道阮蕴玉会怎么回答他。
阮蕴玉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攥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却也让她瞬间清醒。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极其灿烂,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像一张完美的面具。
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和回避。
“李学长。”阮蕴玉打断了李方翰可能继续的追问,“我们好不容易才遇到,七年没见了,说点开心的不好吗?何必提这些扫兴的事情?”
她转移了话题,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李方翰,“学长,你现在在哪里高就?看你这样子,事业肯定很成功吧?”
李方翰看着阮蕴玉强装的笑脸,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痛楚,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酸涩。
他没有再追问,顺着她的话头,温和地笑了笑,“什么高就,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还没找到工作,现在是无业游民一个。”
“哈佛法学院的高材生会缺工作?”阮蕴玉挑眉,语气带着真诚的惊讶和调侃,“学长你太谦虚了!”
当年,李方翰可是拿到了京北大学唯一的哈佛大学的进修名额。
“是真的。”李方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坦然而带着点规划,“这次回来,不打算去别的律所了。”
他看着阮蕴玉的眼睛,语气清晰地说,“我准备自己创业,回京北开个律师事务所。”
“自己开律所?”阮蕴玉有些意外,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以李方翰的能力和家世背景,在京北开个律师事务所确实蛮容易的,
“那……是打算长期在京北发展了?”
“嗯。”李方翰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阮蕴玉被夕阳染上一层暖金色的侧脸上,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应该是……长期了。”
话题似乎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夕阳渐渐沉入远方的楼宇之后,只在天际留下大片绚烂的晚霞,将操场染成一片温柔的金红。
晚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拂过面颊,吹动阮蕴玉颊边的发丝。
两人并肩坐在看台上,望着这片承载了无数青春记忆的地方,各自想着心事,气氛有种奇异的安宁,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暗流。
在这片温柔的暮色里,李方翰侧过头,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阮蕴玉沉静的侧脸上。
晚霞的光晕勾勒着她精致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
那些深埋在心底多年的遗憾和不甘,如同被这暮色催化,再也无法抑制地翻涌上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紧张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蕴玉……”
阮蕴玉闻声转过头,清澈的眼眸带着询问看向他。
李方翰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七年的问题,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和压抑已久的渴望。
“当年……”他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如果……如果是我先遇到你,在你爱上傅淮舟之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透露出深藏的不甘,“你会不会……选择我?”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阮蕴玉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她脸上的平静瞬间凝固,眼神复杂地看向李方翰。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认真、期待,还有那无法掩饰的……痛苦。
操场上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
阮蕴玉沉默了很久很久。
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在她脸上跳跃。
她望着远处模糊的篮球架,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迎新晚会上李方翰温润的笑容,图书馆里他耐心讲解问题的侧脸,毕业典礼时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还有,傅淮舟张扬热烈的追求,那些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瞬间……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傅淮舟那张虚伪的脸上。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李方翰充满期待和忐忑的眼眸,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她露出一个带着无尽疲惫和苍凉的笑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李方翰的心上。
“李学长……”她顿了顿,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李方翰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被巨大的失落和痛苦覆盖。
不甘心。
他等了这么多年,努力变得更好,就是为了可以重新站在她面前……
在别人口中知道,傅淮舟出轨的事情,他几乎是第一时间选择回国的。
他以为傅淮舟被pass掉了,他是有机会的!
一股强烈的不甘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蕴玉,我不甘心!”李方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激动。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阮蕴玉放在膝盖上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她猝不及防。
“七年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知道当初是我太懦弱,不敢像傅淮舟那样不顾一切地追求你,可是……”
就在他情绪激动、话语即将失控的瞬间。
“嗡……嗡……嗡……”
一阵急促而刺耳的手机震动声,如同尖锐的警报,骤然在阮蕴玉的手包里响起。
瞬间打破了操场看台上这濒临失控的紧张氛围。
阮蕴玉看了眼电话。
是陆砚清打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