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强烈的阳光刺得阮蕴玉眯起了眼。
浑身上下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遍,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
她撑着散架的身体坐起,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已经十二点多了。
客厅飘来食物的香气。
阮蕴玉穿好睡衣走了出去,看到陆砚清正端着两盘煎得金黄的牛排从厨房走出来。
他换了身休闲的家居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神清气爽。
很难在他身上,看到昨晚的影子。
阮蕴玉看到陆砚清这幅样子,忍不住腹诽:他还真把这里当成他家了?
“醒了?”陆砚清看到她,嘴角勾起一个自然的弧度,将牛排放在餐桌上,“正好,吃饭。”
阮蕴玉没什么胃口,但身体确实需要补充能量,她沉默地在餐桌旁坐下。
陆砚清在她对面坐下,切着牛排,动作优雅。
他抬眼看了看她还有些恹恹的脸色,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随意的提议:“下午……去看场电影?新上映的悬疑片,叫什么……默煞的,听说不错。”
阮蕴玉眼皮都没抬,叉起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优雅地咀嚼完后,直接吐出两个字,“不看。”
拒绝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陆砚清切牛排的动作顿了一下,倒也不恼。
他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继续提议,眼神带着点试探,“那……去商场逛逛?给你买几件衣服?”
阮蕴玉眉头蹙起,不耐烦地放下叉子:“不去。”
语气比刚才更冷硬。
陆砚清像是跟她杠上了。
他干脆站起身,把自己坐的椅子拖到阮蕴玉身边,紧挨着她坐下。
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清洌的沐浴露味道瞬间将她包围。
“不想看电影,不想逛街……”陆砚清侧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阮蕴玉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声音放低,带着点循循善诱,“那……去公园走走?或者……找个咖啡馆坐坐?听说城西新开了一家……”
“够了!”阮蕴玉被他喋喋不休的提议和近在咫尺的气息搅得心烦意乱。
耳边全是他嗡嗡的声音,像无数只苍蝇在飞。
她猛地转过头,几乎是脱口而出,只想立刻堵住他的嘴,“去超市!”
吼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陆砚清却像是听到了最动听的答案,脸上的笑容瞬间绽开,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愉悦和毫不掩饰的开心,立刻拍板。
“好!就去超市!”
那笑容晃得阮蕴玉眼睛疼。
……
黑色的宾利驶入京北最高端的生活超市“olie”的地下停车场。
灯光通明,停满了各式豪车。
陆砚清心情似乎不错,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随着车载音响里流淌的轻音乐轻轻敲击着,侧头问阮蕴玉,“想在超市买点什么?水果?零食?还是……”
他目光扫过她紧身旗袍下露出的纤细锁骨,带着点暧昧,“还是说……日用品?”
阮蕴玉懒得理他,目光无意识地扫向车窗外。
车子正缓缓驶向一个空位,就在车子即将停稳的瞬间。
车前灯光扫过的区域,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慢悠悠地横穿停车通道。
阮蕴玉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凝固。
她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绷紧。
陆砚清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停住。
“走吧。”陆砚清解开安全带,他看到阮蕴玉没动,刚想问阮蕴玉,就看到阮蕴玉一动不动看着前方。
他顺着阮蕴玉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林婉婉穿着一件宽松的米白色孕妇裙,小腹微微隆起。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只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而她身侧,傅淮舟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一只胳膊,微微弯着腰,脸上是阮蕴玉从未见过的紧张和呵护。
傅淮舟正低头,对着林婉婉的肚子说着什么,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那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阮蕴玉的视网膜上。
陆砚清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窃喜,但如此同时,他几乎的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副驾的阮蕴玉,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方向盘。
“要不……”陆砚清语速加快,“前面路口好像有家更大的超市,东西可能更全?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试探着提议,目光紧紧锁住阮蕴玉的脸,似乎不想放过阮蕴玉的任何表情变化。
阮蕴玉面色平静如水。
她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咔哒”一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阮蕴玉转过头,直视着陆砚清,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他傅淮舟都能这么正大光明地带着小三逛超市,我为什么不能?”
“下车。”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陆砚清看着她推门下车的背影,心里一阵窃喜,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似乎阮蕴玉再多说一句,他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当阮蕴玉和陆砚清一同出现在傅淮舟和林婉婉面前时,傅淮舟脸上的闲适瞬间冻结,瞳孔因震惊而放大,随即被一种深切的慌乱与惊恐取代。
他几乎是僵在原地,推着购物车的手都忘了用力。
“老婆?”傅淮舟的声音干涩发紧,不敢直视阮蕴玉的眼神,“陆哥?”
几乎是同时,林婉婉倒抽一口冷气,脸上血色尽褪。
她像受惊的小兔,猛地缩到傅淮舟身后,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将脸藏在他肩后,只露出一双写满惊恐的眼睛。
她飞快地瞥了陆砚清一眼又迅速垂下。
傅淮舟感受到林婉婉的颤抖和依赖,身体下意识地侧转,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更严密地挡在自己身后。
他看向阮蕴玉,眼神复杂,带着心虚和一丝强撑的辩解意味,“蕴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婉婉,她体质特殊,要是把这个孩子打掉,她以后就再也怀不了孕了……”
“你放心,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
阮蕴玉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傅淮舟保护性的姿态,再掠过林婉婉紧抓着他手臂,楚楚可怜的手指,最后落回傅淮舟的脸上。
超市明亮的灯光下,这一幕清晰地刺眼,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眼底,带来一阵尖锐而冰冷的痛楚。
阮蕴玉不想再听傅淮舟的狡辩。
原来一个男人没有了一丝爱意,连谎言就编得如此拙劣。
“不用说了,不想听。”阮蕴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空气,带着嘲讽,“是我打扰你们郎情妾意了。”
她刻意加重了“郎情妾意”四个字,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躲在傅淮舟身后不敢抬头的林婉婉。
林婉婉的身体又是一颤,抓着傅淮舟的手收得更紧。
傅淮舟脸色一阵青白,张了张嘴,却在对上阮蕴玉那双仿佛洞悉一切,只剩下冰冷余烬的眼眸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了,忘记通知你。”阮蕴玉对着傅淮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已经起诉离婚了,陆律师是我辩护律师。”
“你有什么事,直接联系陆律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