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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部未完成的漫画在自动续画

>我是一名漫画家,赶稿时总把不满意的废稿随手塞进抽屉。

>某天凌晨,我在一张废弃的草稿上发现陌生的笔触——有人续画了我的主角。

>更恐怖的是,续画的内容竟在现实中一一应验:主角摔碎的杯子,正是我早晨失手打翻的那个。

>我惊恐地销毁所有废稿,可次日抽屉里又出现了新画稿——这次画的是楼下邻居坠楼的场景。

>几小时后,邻居真的从阳台跌落身亡。

>助手小雅发现我的异常,当她看到那些自动出现的画稿时,脸色瞬间惨白。

>“老师……这稿子,我好像梦见过……”她颤抖着指向最新出现的画稿:

>——那上面赫然是我被倒吊在工作室的画面。

>而此刻,小雅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抓起我的G笔,蘸满墨水,悬在画稿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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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空气里漂浮着灰尘、速溶咖啡浓烈到发苦的焦糊味,还有墨水的微腥。我蜷在人体工学椅里,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锈,每一次转动都带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电脑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睛发痛,映出稿纸上那张被我反复蹂躏的脸——新连载男主角,眼神空洞,线条僵硬,怎么看都像一具刚出土的文物。又一张废稿。我烦躁地把它从数位板上扯下来,看也没看,凭着肌肉记忆,摸索着拉开右手边那个黑漆漆的抽屉,胡乱塞了进去。

抽屉滑轨发出沉闷的叹息,里面早已塞满了同样命运的纸团,鼓鼓囊囊,像一座用失败堆砌的坟冢。

“呼……”我吐出一口浊气,端起桌上早已冷透的咖啡,狠狠灌了一大口。冰冷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非但没能提神,反而激得胃部一阵抽搐。视线模糊,意识像泡在水里的劣质纸巾,一点点散开、沉底。截稿日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刀刃的寒光已经贴上头皮。主编下午的电话几乎是在咆哮,唾沫星子似乎能穿透听筒溅到我脸上。再交不出能用的分镜,我大概就得卷铺盖滚蛋,去便利店值夜班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得抬不起来。支撑脑袋的脖子终于宣告罢工,我放弃了抵抗,任由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数位板边缘。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久。我是被一阵冰冷的触感惊醒的。不是空调风,更像是……某种粘稠、带着恶意的东西,顺着我的后颈缓慢地爬行。一个激灵,我猛地直起身。工作室里只有屏幕幽幽的蓝光,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扭曲的、鬼魅般的影子。

死寂。只有电脑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像垂死者的喘息。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那股寒意挥之不去。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桌面,扫过那些散乱的笔、凌乱的线稿……最终,落在了那个刚刚被我塞进废稿的抽屉上。

抽屉把手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冰冷的金属光泽。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伸了过去。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把手,轻轻一拉。

抽屉无声地滑开。里面塞满的纸团依旧,像一堆沉默的弃儿。但就在最上面,在那些皱巴巴的纸团之上,躺着一张被压得有些变形的稿纸。那是我睡前塞进去的那张废稿吗?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把它抽了出来,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展开,揉皱的痕迹下,是我画了一半、线条潦草得如同醉汉涂鸦的男主角。他的脸依旧僵硬难看。但……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在那张脸的旁边,在那片原本属于肩膀、却被我粗暴放弃的空白处,多出了几笔。非常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流畅感。流畅得……让人头皮发麻。

那是一只手臂的轮廓,线条干净利落,甚至带着点我渴望已久却总也抓不住的动态张力。这只手臂正向前伸出,似乎要抓住什么。而在手臂前方,画面的边缘,几道凌厉的弧线勾勒出一只下坠的马克杯,杯口朝下,里面褐色的液体正泼洒出来,凝固在纸面上。

我死死盯着那只杯子的形状,那飞溅液体的弧度。

寒意不再是爬行,而是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今天早上,就在这间工作室里,我因为太困,失手打翻了自己的咖啡杯。那只黑色的马克杯,摔在木地板上,裂成了两半。褐色的咖啡液,在地板上溅开,正是这样的形状!

一模一样!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t恤。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疯狂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幻觉?绝对是幻觉!连续熬夜,压力过大,大脑开始跟我玩这种低劣的恐怖把戏了。

我猛地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不,不够!这感觉太真实了,那陌生的笔触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视网膜里。我发疯似的拉开抽屉,双手探进去,抓住里面所有的纸团,不管新的旧的,揉成一团的还是半展开的。指甲刮过抽屉底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纸团被我一股脑地扫进桌下的垃圾桶。还不够!那股寒意如同跗骨之蛆,催促着我。我冲进卫生间,粗暴地掀开马桶盖,把那些皱巴巴的纸团一股脑全塞了进去。按下冲水按钮的瞬间,水流发出贪婪的轰鸣,旋转着,将那些承载着诡异画面的纸张卷入黑暗的管道深处。

哗啦——

水流平息,马桶里只剩下清澈的水面,微微晃动。

我撑着冰冷的陶瓷水箱边缘,大口喘着气,看着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脸色惨白,眼窝深陷,活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水声掩盖了心跳,短暂的空白带来一种虚脱般的平静。好了,都冲走了。结束了。是幻觉,是压力。我反复告诉自己,声音却在脑海里发颤。

第二天,阳光透过百叶窗,吝啬地在木地板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带。我顶着一头乱发坐在电脑前,试图集中精神画新的分镜。但手指僵硬,线条像蚯蚓一样在数位板上爬行。昨夜马桶冲水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像一个不祥的尾音。我刻意不去看那个抽屉,仿佛它是个潘多拉魔盒。

然而,抽屉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强,像一个沉默的黑色伤口,钉在工作室的角落里。

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攫住了我。我必须看一眼。就一眼。确认里面是空的,确认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我慢慢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过去。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搭在冰凉的金属把手上。心跳声在死寂的工作室里清晰可闻。咚、咚、咚……

猛地一拉!

抽屉滑开。

里面,在最显眼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张新的画稿。

纸张平整,边缘锐利,仿佛刚刚被人仔细地放进去。上面没有任何揉捏的痕迹。它就在那里,像一份来自深渊的邀请函。

我的血液瞬间冻成了冰碴。胃袋猛地一抽,一股酸水直冲喉咙。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碰到那张冰凉的纸,像碰到一块裹尸布。

拿起,展开。

画面构图精准得令人窒息。视角是从高处俯瞰,带着一种冷酷的上帝视角。

画的是楼下那个阳台。我知道那个阳台,属于楼下那个总是把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的独居老头。阳台上堆满了杂物:几个蒙尘的旧花盆,一张破烂的藤椅。而在阳台边缘,一个佝偻的人影正翻过锈迹斑斑的铁栏杆,身体呈现出一种失重的、怪异的扭曲姿势,头朝下,四肢无力地张开。画面的焦点精准地落在人影那张布满老年斑、因惊骇而极度扭曲的脸上,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张成一个无声呐喊的黑洞。

线条冷酷、流畅,带着一种解剖般的精准,将坠落的瞬间凝固得纤毫毕现。甚至能看清老头身上那件褪色的蓝灰色旧汗衫的褶皱,和他脚下那只被踢翻、还在滚动的空酒瓶。

画纸下方,靠近边缘的位置,用那种我无比熟悉的、却又让我灵魂战栗的陌生笔触,签着一个时间:16:47。

我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指针清晰地指向:16:42。

还有五分钟!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我的脊椎,四肢百骸瞬间麻痹。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像一颗被投石机射出的炮弹,猛地撞开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跌跌撞撞地冲向工作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视野在剧烈的跑动中晃动,肺部火烧火燎。我扑到窗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窗框,指甲几乎要嵌进漆皮里。心脏在喉咙口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我的脸紧贴着冰冷的玻璃,视线疯狂地向下扫视,搜寻着楼下那个堆满杂物的阳台。

找到了!

那个阳台就在正下方几层楼的位置。阳台上堆着旧花盆和藤椅,和我刚才在画稿上看到的景象……分毫不差!

老头呢?老头在哪?

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阳台内外疯狂扫视。没有!阳台上空空荡荡!只有那些杂物在下午灰白的光线里投下沉默的影子。

没有老头。没有坠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我脑中无限放大,如同死神的脚步声。16:45……16:46……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荒谬的侥幸在我心里疯狂撕扯。是假的?是巧合?是我看错了时间?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撕裂时——

一个佝偻的蓝色身影,猛地从阳台那扇敞开的、布满油污的玻璃门里冲了出来!

就是他!穿着那件褪色的蓝灰色旧汗衫!

他像一头被无形的鞭子疯狂抽打的老兽,动作带着一种完全不符合年龄的、狂暴的失控感。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看一眼脚下,就那样直挺挺地、以一种决绝到令人胆寒的姿态,翻过了阳台边缘那道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不——!!!”

我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破碎的抽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沉重的、绝望的弧线。四肢在空中徒劳地抓挠着,那件旧汗衫被下坠的气流掀起,露出下面松弛苍白的皮肤。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在极速下坠中因惊骇而扭曲变形,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发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呐喊——和画稿上一模一样!

砰——!!!

一声沉闷得如同巨锤砸在朽木上的巨响,从楼下坚硬的水泥地面传来。

死寂。

世界陷入一片真空般的死寂。几秒钟后,楼下才猛地爆发出女人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锯开了凝固的空气。

“啊——!!!”

“死人啦!!”

“有人跳楼了!!!”

嘈杂的人声、脚步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淹没了最初的尖叫。

而我,依然死死地扒在窗框上,指甲深陷进木头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被抽空,留下刺骨的冰冷和眩晕。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干呕让整个胸腔都在痉挛,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味灼烧着喉咙。冷汗像无数冰冷的虫子,瞬间爬满了我的额头和后背。

那张画稿!那张签着时间的画稿!

它不是预言。

它是一份冰冷的、提前送达的死亡通知书!

混乱持续了很久。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在楼下不断闪烁,映照在我惨白的脸上。穿着制服的人影在楼下聚集,拉起警戒线,拍照,询问目击者。杂乱的喧嚣隔着玻璃,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我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落地窗,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我像被电流击中,猛地一颤,惊恐地抬头望去。

门开了。助手小雅探进头来,脸上还带着点下班的轻松。但当她看清我此刻的狼狈模样——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浑身被汗水浸透,嘴唇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她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担忧。

“老师?”她快步走进来,声音都变了调,“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楼下……楼下好像出事了,警察都来了,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越过我颤抖的肩膀,落在了我身边——那张被我下意识死死攥在手里、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画稿,正从我的指缝间露出一角。

小雅疑惑地蹙起眉,蹲下身,小心地伸出手,试图把我指缝间那张皱巴巴的纸抽出来。“老师,这是什么?新分镜稿吗?”

“别碰它!”我像被毒蛇咬到,猛地缩回手,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撞在冰冷的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的激烈反应把小雅吓了一跳。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更深的不安。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持,带着一种职业助手特有的固执和关切:“老师,您状态真的很不对!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趁着我因恐惧和虚脱而反应迟钝的瞬间,她飞快地、几乎是抢一般地将那张被我攥得汗湿、边缘已经破损的画稿从我指间抽了出去。

“小雅!不要看!扔掉它!” 我挣扎着想扑过去阻止,但手脚发软,只徒劳地在冰冷的地板上蹭了一下。

小雅没有理会我近乎哀求的嘶喊。她带着困惑和担忧,迅速将那张被揉皱的纸在膝盖上小心地抚平。目光落在画面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小雅抚平纸张的动作瞬间僵住。她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嘴唇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微微张开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在眼眶里剧烈地收缩、震颤,死死地盯着画面上的内容。那目光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仿佛看到的不是画稿,而是地狱深渊本身。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后,一声短促、尖锐到几乎撕裂声带的抽气声猛地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呃啊——!”

她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捏着画稿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张纸捏碎。

“这……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不可能……我……我见过……”

她猛地抬起头,失焦的眼神越过我,死死地盯着工作室某个空荡荡的角落,仿佛那里站着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她的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

“昨天晚上……我梦见了……”她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游魂,带着冰冷的寒气,“一模一样的……画稿……就在抽屉里……老师……老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颤抖的手指猛地指向那张画稿的最后一部分——那是我坠楼后,画面下方还留有的最后一片空白区域。

“老师!后面……后面还有!!”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锤狠狠砸中,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感官和理智。后面还有?那空白的地方……还能画什么?难道……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小雅身边,一把夺过那张被汗水、恐惧和我的指痕浸染得一片狼藉的画稿。视线如同探照灯,带着濒死的绝望,疯狂地扫过那令人作呕的坠楼画面,掠过老头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定格的脸,最终死死地钉在画面最下方那片刺眼的空白处。

就在那片空白的中央,新的内容……正在“生长”。

不,不是生长。是浮现!如同显影液中的底片。

线条凭空出现,流畅、冰冷、精准得令人发指,带着一种绝对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志力”。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倒悬的、极度扭曲的视角。视角来自天花板,俯瞰着整个工作室。熟悉的场景被彻底颠覆了。巨大的落地窗横亘在画面下方,窗外是扭曲的城市夜景灯光。

然后,是画面中心的主体。

一个人。

被倒吊着,悬挂在工作室中央天花板上那盏冰冷的金属吊灯钩子上!

脚踝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缚,绳子深深勒进皮肉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身体因为重力而无力地下垂着,双臂像折断的翅膀一样软软地垂向地面。头发倒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点惨白失血的下巴,和微微张开的、似乎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的嘴唇。

视角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刀,清晰地捕捉到倒悬者身上那件我再熟悉不过的、沾满各色墨点和铅笔灰的深蓝色工作围裙——那是我的围裙!

倒悬者的身体下方,冰冷的地板上,被窗外扭曲的灯光照亮的地方,一小滩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正慢慢洇开……

画面的冲击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神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剧痛。

是我!

那被倒吊着、即将滴尽鲜血的人……

是我!

“呃……” 一声短促、濒死的呻吟从我喉咙里挤出。极致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喉咙,扼杀了所有的声音。我像一具被抽掉骨头的皮囊,软软地瘫倒在地板上,四肢百骸彻底失去了力气,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画稿,看着那上面呈现的、属于我的、即将到来的惨烈结局。冰冷的绝望如同毒液,瞬间流遍全身。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的惊呼从小雅口中迸出。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她。

小雅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我。她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像,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一步一步,机械地、僵硬地走向我的工作台。

她的右手,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力学的角度,怪异地扭曲着,五指张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直直地伸向工作台桌面。

桌面上,静静地躺着我那支沉甸甸的、沾满干涸墨迹的G笔。

“小雅……?” 我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带着无法理解的恐惧,“你在……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仿佛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她的脚步沉重而拖沓,每一步都踏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终于,她走到了工作台前。

那只僵硬的、如同被操控的机械臂般的右手,准确地、毫不犹豫地抓起了那支冰冷的G笔。

然后,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映入我眼帘的瞬间,我浑身的血液彻底凝固了。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却空洞得可怕,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小雅的灵动和关切,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无机质的冰冷。像两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光线,也映不出我的恐惧。她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非人的、扭曲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执行命令般的漠然。

她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握着那支沉重的G笔,一步一步,朝我瘫倒的位置走来。不,准确地说,是朝我面前地板上,那张描绘着我死亡场景的画稿走来。

她停住了。就站在画稿旁边,离我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气息几乎要冻僵我的皮肤。

然后,在我惊恐到极致的注视下,她握着G笔的那只手,以一种稳定得令人绝望的姿势,缓缓地、缓缓地移动到了画稿上方那片空白的区域。

那片……本该描绘着“我”被倒吊后具体惨状的空白区域。

笔尖,悬停在画纸上空几毫米处。

## 橡皮擦擦出的地狱

>小雅被操控着抓起G笔,笔尖悬在预示我死亡的画稿上。

>我猛地抓起桌上的橡皮擦,狠狠擦向画稿中吊着我的绳索。

>橡皮擦接触纸面的瞬间,小雅发出凄厉的惨叫,握笔的手像被火焰灼烧般冒出黑烟。

>她空洞的眼睛恢复一丝清明:“老师……快跑……”

>画稿上被擦除的绳索处,渗出粘稠的黑血,滴落在地板。

>工作室里所有散落的画稿突然无风自动,疯狂翻飞。

>每一张纸上,都浮现出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天花板传来绳索紧绷的吱呀声,冰冷的麻绳垂落下来。

>那根本该吊死我的绳索,此刻正悬在虚空,等待它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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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被冻成了坚冰。每一秒都拉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在绝望中缓慢地、残忍地切割着我的神经。

小雅就站在我面前,一步之遥。她握着那支沉甸甸的、饱蘸墨汁的G笔,手臂如同冰冷的机械臂,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笔尖悬在那张诅咒般的画稿上方,悬在描绘着我倒吊惨状的画面下方那片空白的区域。那片空白像一张贪婪的、等待被填满的嘴,即将吞噬掉我最后残存的生命。

她的脸,在窗外透进来的、被百叶窗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惨淡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僵硬。瞳孔彻底散开,深不见底,像两口通往虚无的深井,映不出任何光亮,也映不出我濒死的恐惧。嘴角那丝细微的扭曲,如同刻上去的冰冷符号,毫无人性地牵扯着。

笔尖,那滴饱满的、仿佛凝聚了所有黑暗的墨滴,在死寂中,开始向下坠落。

极致的恐惧在那一刹那,反而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混乱和瘫软。大脑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在求生本能的疯狂捶打下,迸发出最后一道指令——不是思考,是纯粹的、野兽般的反击!

视线余光里,工作台边缘,一块灰白色的、棱角分明的橡皮擦,正静静地躺在几支废弃的铅笔旁边。

就是它!

我的身体,在意识做出明确判断之前,已经像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般猛地弹射出去!右手带着一股撕裂肌肉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向前探出,五指箕张,带着风声,狠狠地抓向那块小小的橡皮!

指尖触碰到橡皮粗糙的边缘,冰冷的触感却像烙铁一样烫手。抓住!死死抓住!

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下几乎扑倒,但我强行拧转腰腹,借着这股冲势,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癫狂的弧线,将那块凝聚了我全部求生意志的橡皮擦,对准画稿上那个最致命的节点——捆缚着倒吊的“我”脚踝的那根粗糙麻绳——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摁了下去!

“滋啦——!!!”

一种令人牙酸的、混合着纸张纤维被暴力刮擦和某种粘稠物被强行剥离的恐怖声音,骤然在死寂的工作室里炸响!

橡皮擦粗糙的表面,带着我手掌施加的、几乎要将其碾碎的巨力,重重地摩擦在那根由诡异线条构成的麻绳上。

就在橡皮擦接触纸面的瞬间——

“呃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猛地从小雅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扭曲,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极致痛苦,仿佛灵魂正被活生生撕裂!

她那只握着G笔的、原本稳定得如同磐石的右手,此刻剧烈地痉挛、扭曲!整条手臂像通了高压电般疯狂颤抖。更恐怖的是,她那只手的手腕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皲裂!一缕缕浓稠如墨、带着刺鼻硫磺焦臭味的黑烟,嗤嗤作响地从她焦黑的皮肉裂缝中疯狂涌出!

G笔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滚了几圈,笔尖在木地板上拖出一道狰狞的墨痕。

小雅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踉跄了几步,身体痛苦地佝偻下去,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抓住焦黑冒烟的右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抽气。她脸上那种非人的僵硬和空洞瞬间被撕碎,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楚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混乱。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刚刚还如同枯井般空洞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一丝属于“小雅”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清明,在巨大的痛苦和混乱中艰难地挣扎出来。

“老……老师……”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剧烈的喘息,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最后一丝警告,“……快……跑……”

她的目光,死死地、绝望地投向那张被我压在橡皮擦下的画稿。

我下意识地低头。

目光触及画稿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恶寒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橡皮擦下,那根被我用力刮擦的麻绳线条,并未像普通铅笔痕迹那样被擦除干净,留下干净的纸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粘稠的污黑!

那不是橡皮碎屑混合石墨的灰黑。

是粘稠的、如同原油般反着光的、浓得化不开的黑!

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那片污黑正如同活物般在纸面上蠕动、汇聚,然后,一滴、两滴……粘稠得拉出长长丝线的、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黑色液体,正从画稿上那个被橡皮擦“破坏”的位置,缓缓地、沉重地滴落下来!

啪嗒。

啪嗒。

粘稠的黑血砸在工作室光洁的木地板上,晕开一小滩一小滩令人作呕的污迹。那腥臭的味道,混合着小雅手腕散发出的硫磺焦臭,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浓烈得让人窒息。

这仅仅是开始。

仿佛那滴落的黑血是某种信号,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呼——!

一股毫无征兆、冰冷刺骨的阴风,猛地从工作室紧闭的窗户缝隙、门缝中倒灌进来!这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恶意和腐朽气息。

霎时间,整个工作室陷入了恐怖的狂乱!

所有散落的纸张——桌上的废弃草稿、地板上揉皱的纸团、甚至夹在书页里的零星稿纸——全都疯狂地、无风自动地翻飞起来!像无数只惨白的、垂死挣扎的蝴蝶,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抛向空中,又重重摔下,再被卷起,发出哗啦啦、哗啦啦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噪音。

无数纸张在空中狂乱地打着旋。

而就在这些飞舞的纸张上,无论原本画着什么内容——是废弃的人物草稿,是潦草的分镜框,还是空白的纸面——此刻,都诡异地浮现出一只只血红色的眼睛!

没有眼皮,没有睫毛,只有赤裸裸的、充满怨毒和贪婪的眼球!

这些血红的眼睛,像是用最污秽的血液画就,在疯狂翻飞的纸页上时隐时现,瞳孔死死地、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无论纸张如何旋转翻腾,那血红的视线都如同跗骨之蛆,精准地钉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冰冷、粘稠、饱含着无尽的恶意,像无数根无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皮肤,刺入我的骨髓!

我被这铺天盖地的、来自纸页地狱的怨毒视线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冻结了。极致的恐惧像冰水灌满了我的肺腑。

就在这时——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生锈绞盘在强行转动的刺耳摩擦声。

吱嘎……吱嘎……

我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一寸寸地抬起头。

天花板上,那盏冰冷的金属吊灯旁边,一根粗糙的、沾着暗褐色污迹的麻绳,正凭空垂落下来。绳头打着死结,在虚空中微微摇晃着。

那根绳子!画稿上吊死“我”的那根绳子!

它不再是纸上的线条。

它垂下来了。就在我头顶正上方,不到半米的地方。

冰冷的麻绳,带着泥土和铁锈的腥气,微微晃动着,像一条等待猎物的毒蛇。绳圈形成的那个空洞,正对着我的头顶,仿佛一张无声邀请我踏入地狱的巨口。

我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落地窗,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筛糠般抖动着。头顶上方,那根凭空垂下的、沾着污迹的粗糙麻绳,在死寂的空气中微微晃荡,绳圈形成的空洞像一个冰冷的嘲弄,正对着我的天灵盖。每一次晃动,都带来绳索纤维摩擦的细微“沙沙”声,如同毒蛇吐信,钻进我的耳朵,啃噬着我的神经。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的呜咽。求生的本能和目睹超自然恐怖的巨大冲击在我体内疯狂撕扯,几乎要将我活活撕裂。跑?往哪里跑?那些在空中狂舞的纸页上,无数只血红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我,怨毒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针,刺得我皮肤生疼。

小雅蜷缩在几步外的地板上,身体痛苦地蜷成一团,左手死死捂着右腕。那里焦黑一片,皮肉翻卷,浓稠的黑烟已经变得稀薄,但焦臭味依旧刺鼻。她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头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呻吟。

那块刚刚救了我一命(或许只是暂时?)的橡皮擦,从我因脱力而松开的手掌中滚落,停在画稿旁边。画稿上,那根被橡皮擦“擦除”的绳索位置,一片粘稠污黑如同溃烂的伤口,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扩散。一滴、又一滴腥臭的黑血,沉重地滴落在地板那滩不断扩大的污迹上,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啪嗒”声。

头顶的绳索,又无声地下降了几厘米。冰冷的气息几乎要贴上我的头皮。

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橡皮擦……橡皮擦能伤到它!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闪电。我猛地扭头,视线死死钉在那块滚落一旁的灰白色橡皮擦上。它是我唯一的武器,是这绝望深渊里唯一一块能抓住的浮木!

四肢百骸如同灌满了铅,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向前一扑!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肋骨撞得生疼,但手已经不顾一切地向前伸去,指尖拼命地勾向那块小小的、棱角分明的橡皮!

抓住了!

粗糙的触感传来,如同握住了烧红的烙铁,但我死死攥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巨大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在胸腔里混合成一股滚烫的岩浆。我甚至来不及爬起,就着扑倒的姿势,攥紧橡皮擦,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疯狂地朝着画稿上那个倒吊的“我”的头部——那张被头发遮住大半、只露出惨白下巴的模糊面孔——狠狠擦去!

“给我消失!!” 喉咙里迸发出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咆哮。

“滋啦——!!!”

比之前更加刺耳、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再次响起!橡皮擦粗糙的表面带着我全部的绝望和愤怒,狠狠地摩擦在画稿上那张属于“我”的脸上!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铅笔线条和底下那层诡异的污黑被暴力地刮擦、剥离!

就在橡皮擦接触纸面的瞬间——

“吼——!!!”

一声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暴怒的咆哮,并非来自现实中的任何方位,而是直接在我脑海里炸开!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熔岩翻涌,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灵魂都在剧烈颤抖!

整个工作室猛地一震!天花板上垂落的那根麻绳,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打,疯狂地、毫无规律地甩动起来,发出呜呜的破空声,狠狠抽打在墙壁和吊灯上,砰砰作响!吊灯剧烈摇晃,灯泡闪烁不定,投下的光影疯狂乱舞,如同群魔乱舞!

工作室里所有疯狂翻飞的纸张,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每一张纸上,那些血红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限,瞳孔里爆发出熔岩般的炽烈红光!红光汇聚,如同无数道聚焦的死亡射线,带着焚毁一切的暴怒,全部集中射向——我手中那块正在疯狂刮擦的橡皮擦!

一股难以形容的、足以将灵魂都焚烧殆尽的恐怖高温,瞬间包裹了我的右手!手中的橡皮擦变得滚烫无比,仿佛刚从熔炉里取出!皮肤传来刺啦的灼烧声和剧烈的疼痛!

“呃啊——!” 我惨叫一声,手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一缩,那块滚烫的橡皮擦脱手飞出!

啪嗒。

它掉落在几步之外的地板上,冒着缕缕青烟,边缘甚至出现了融化的痕迹。

画稿上,被我疯狂擦拭的地方,一片狼藉。铅笔线条被刮掉大半,露出底下惨白的纸基,但那张模糊的脸部位置,却残留着一片更加浓稠、更加污秽的粘稠黑渍,如同一个被暴力撕开却无法愈合的伤口,正剧烈地蠕动着,散发出更加强烈的腥臭!那污黑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小的、怨毒的眼睛在阴影里一闪而过!

头顶疯狂甩动的绳索猛地停住,绳圈再次精准地悬停在我的头顶正上方,距离更近了。冰冷的气息如同死神的吐息,拂过我的头皮。

那些悬停在空中的纸张,缓缓地、一张一张地飘落下来,像无数片沾血的羽毛。每一张纸上,血红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我,瞳孔里的红光如同燃烧的余烬,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即将得逞的残忍快意。

失败了……

彻骨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我。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我瘫软在地板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冰冷的木地板贴着我的脸颊,那腥臭的黑血就在我鼻尖前的地板上晕开。

小雅似乎被刚才那声灵魂层面的咆哮震晕了,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根冰冷的麻绳,带着泥土和铁锈的腥气,如同一条活过来的毒蛇,开始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向下垂落。粗糙的绳圈,一点点地、精准地套向我的脖颈。

死亡冰冷的触感,贴上了我的皮肤。

完了……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那最后的、无可避免的绞索收紧。

就在那粗糙的绳圈即将完全套住我脖子的千钧一发之际——

“老……老师……”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声音,艰难地钻入我的耳朵。

是小雅!

我猛地睁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偏过头。

小雅不知何时挣扎着抬起了头。她的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右腕的焦黑伤口触目惊心。但她的眼睛,那双被血丝缠绕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不顾一切的清明!那眼神里有极致的痛苦,有深不见底的恐惧,但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的目光,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那根即将索命的绳索。

她的视线,穿透了弥漫的绝望和疯狂,死死地钉在了——我工作台下方,那个敞开的、如同地狱之口的黑色抽屉!

“抽……屉……” 她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最……底下……那……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生机,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抽屉?最底下那张?

求生的本能如同回光返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绝望和麻木!小雅那决绝的眼神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混沌!她拼死传递的信息,是最后的希望!

那根冰冷的麻绳已经贴上了我的喉结,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皮肤,带来窒息的前兆。上方传来绳索绷紧的吱呀声,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拉力开始作用在我的脖子上!

“呃!” 窒息感瞬间袭来!

不!不能死!小雅用命换来的提示!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被绳索勒住的脖颈爆发出最后一股蛮力,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地扭动挣扎!左手不顾一切地在地板上乱抓,终于碰到了工作台冰冷的金属桌脚!

借着这一点点微弱的支撑,我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身体猛地向工作台方向一滚!

嗤啦——!

粗糙的麻绳狠狠擦过我的脖颈,火辣辣的剧痛传来,皮肤瞬间被勒破,温热的液体涌出。但就是这一滚,让那致命的绳圈没有在第一时间完全收紧!

我扑到了工作台旁边,身体因窒息和剧痛而剧烈抽搐。视线已经开始发黑,金星乱冒。但我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求生的欲望如同熊熊烈火,支撑着我。

抽屉!那个该死的抽屉!

右手如同灌了铅,却带着千钧之力,猛地探向那个敞开的、如同恶魔之口的黑色抽屉!里面堆满了废弃的纸团,像一堆惨白的蛆虫。

小雅说……最底下那张!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思考!我像疯了一样,手臂狠狠插入那些冰冷的、揉皱的纸团之中!五指如同铁爪,不顾一切地向抽屉最深处掏去!指甲刮过粗糙的抽屉底板,发出刺耳的噪音,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咯咯作响,甚至能感觉到指甲劈裂的剧痛!

纸团被粗暴地拨开、挤压、撕扯!

就在我的指尖几乎触碰到冰冷的抽屉底板时——

触感不对!

不是光滑的底板!

指尖碰到了一张纸!

一张被压在无数废稿最底层、异常平整、边缘锐利、甚至带着一种冰冷质感的纸!

就是它!

我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食指和中指死死地抠住了那张纸的边缘!不顾抽屉边缘刮擦手臂的剧痛,猛地向外一抽!

一张完整的、对折起来的画稿,被我硬生生从抽屉的“坟墓”最深处拽了出来!

就在这张画稿被我抽离抽屉的瞬间——

“嗷——!!!”

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疯狂、仿佛集合了无数怨魂嘶吼的尖啸,瞬间充斥了整个工作室,甚至穿透了墙壁!头顶那根即将再次收紧的麻绳,如同被滚油泼中,猛地向上弹起,疯狂地甩动、抽搐!那些飘落在地的纸张上,所有的血红眼睛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光,随即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被强酸腐蚀,冒起滚滚黑烟!整个工作室的空气剧烈地扭曲、震荡,墙壁上的影子疯狂舞动,如同地狱之门洞开!

我顾不上脖颈的剧痛和窒息的眩晕,也顾不上那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尖啸,用颤抖的、沾满自己鲜血和污黑的手指,猛地将那张对折的画稿展开!

目光触及画稿内容的刹那,我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彻底忘记了。

画稿上,没有恐怖的场景,没有血腥的预言。

只有一幅画。

一幅……未完成的画。

画面中央,是一个年轻女孩的侧脸速写。线条还很潦草,只是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和五官位置,很多地方还是空白。女孩的眉眼弯弯,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显得安静而美好。她的头发被简单地勾画了几笔,看得出是长发。

这张脸……这张脸……

我猛地转头,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小雅。

一模一样!

虽然只是草稿,但那眉眼,那脸型轮廓……分明就是小雅!而且,是很多年前,她刚来工作室当助手时,青涩稚嫩的模样!

但这张未完成的画,为什么会被我塞在抽屉最底层?我完全不记得画过这个!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画稿上。

就在这张未完成的、属于小雅的肖像画旁边,在那片空白的背景处,用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铅笔笔触,写着一行小字。那字迹歪歪扭扭,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稚嫩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

“姐姐,别画了……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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