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你说什么？”
桑落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原处，生怕自己给抖坏了。
她刚刚没有听错吧？小姐居然说要把这些东西给……卖了？
“落落，你没有听错。”楚昭宁又哪里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惊世骇俗，可此事，她已经想了整整一夜。
“小姐。”桑落快步走到楚昭宁身边，“且不说咱们府里也不缺银子，这御赐之物我朝虽没有明令禁止不得私下买卖，可谁都知道万一陛下怪罪下来，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我知道。”楚昭宁点头，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的利害关系。
可正是如此，她才非卖不可！
若这一世安稳顺遂便罢，可倘若萧墨依旧会反，大雍仍会陷入上一世的霍乱呢？
无论是非与否，她都必须提前为家人筹谋，她得为父亲为妹妹，还有自己留下足够的底气。
桑落跟在楚昭宁身边多年，深知自己小姐若一定做了什么决定，便不会再变，咬了咬牙道，“小姐非要卖的话，就让我去吧，万一被知道了，就说，就说是我偷走的。”
楚昭宁内心猛地一怔，看着小丫头一脸“大义凛然”外加“慷慨就义”的模样，心里充满了感动。
上辈子，桑落也如这般护她到了最后一刻。
甚至在暗牢的那段时日，若非有她的陪伴，她可能撑不到十年，等不到知道真相。
可是，这个傻丫头也是自己这辈子想要保护的人啊……
拉过桑落的手，楚昭宁认真地看着她，“落落，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要让你替我顶罪，而是我不想瞒着你去做一些事情。”
桑落眨了眨眼睛，“是因为小姐信任我，所以告诉我吗？”
楚昭宁点头。
因为足够信任，所以毫无保留。
桑落眼圈一红，猛地背过身去。
虽然小姐一直对她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好想哭啊。
呜呜呜……
都怪小姐，害她眼睛尿尿了啦！
桑落知晓楚昭宁，楚昭宁又怎么会不懂桑落，小丫头看似咋咋呼呼，其实最为重情重义。
“好啦。”拉过桑落的手，楚昭宁打趣道，“就算你想一个人扛着，我且问你，这五百两黄金你要如何偷出府去？你同伙姓甚名谁，楚昭宁吗？”
“当然不是……啊？金子也要？”桑落正要反驳，突地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还以为小姐是想要将赏赐之物换成银钱留着伴身。
看着桑落惊疑不定的眼神，楚昭宁缓缓吐出两个字，“养兵。”
翌日，京城如意坊。
楚昭宁踏过门槛刹那，便察觉出了这里的不同。
若说平常店铺是尽可能做得让外面的人看得到里面的人来人往，那这如意坊便做到了尽可能的保密。
古朴的大门之后，伫立着九块屏风，每道屏风前均站着一位侍者，凡进入之人，可由随行侍者带入。
屏风后面，则是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两侧是一间又一间挂着数字牌的屋子。
屋子不大，门窗却是一应俱全，极好地保护了来往之人的身份和交易内容。
“这位公子，请随小的来。”
一位约莫十岁的小童将楚昭宁引入屏风，接着在十三号房间前站定，五指合拢对着门轻扣三声。
里面立马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进。”
“公子，请。”小童低眉，恭敬地推开门。
楚昭宁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在正中间坐着的男子。
这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中年男子，眼眸锐利矍铄，似有看透世间一切的睿智，但当他目光落在楚昭宁脸上时，却瞬间又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笑脸迎客的模样。
“在下十三，不知公子想要与如意坊做什么生意？”中年男子笑着开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昭宁今日从黑市出来后特意乔装成了男儿打扮，更是买了两粒可以暂且让声音变沙哑的丹药，加之头上的帷帽，倒也不怕对方认出自己的女儿身。
见对方直接开门见山，楚昭宁也没有过多纠结，“我需要身手好的死侍。”
“死侍不难，公子需要多少？”对面的人笑着点头。
楚昭宁眸子闪了闪，手指沾上杯中的茶水，缓缓在桌上写了一个数字，再抬起头，“可否交易？”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方才那副笑语盈盈的模样，“不知公子所谓的身手好，指的是？”
楚昭宁：“能骑马，能破阵，能杀人。”
中年男子瞳孔一缩，放在桌下的左手下意识地攥紧。
楚昭宁也笑了，“怎么？还有号称无所不能的如意坊做不到的事情吗？”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非也非也，只是公子交易的数目有些庞大，我得禀明掌柜，不知公子可否稍等片刻。”
“请便。”楚昭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中年男子起身行礼，离开屋子后快步朝如意坊最深处走去。
待走到如意坊尽头，中年男子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跟随后，恭敬地往墙壁上敲了敲。
片刻功夫，只见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突的往里嚯出一个口子，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闪身而入。
黑暗中，又是两道肉眼看不出来的暗门被打开，终于露出了里面别有洞天。
中年男人刚要行礼，突然看到坐在首位的面具男子，瞳孔顿时一缩，赶忙趴俘在地，“十三见过公子，见过掌柜。”
待得面具男子点头，他旁边的林悟才抬手，“起来说话。”
“多谢公子。”十三起身，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知公子驾到，还请赎罪。”
“无妨，说说罢，遇到什么事了，本公子记得你向来是个能自己拿主意的主。”面具男子金丝袖袍一抬，“唰”的一下甩开手中扇子。
“是。”十三缓了缓心神。
他算是坊里的老人了，可每次见公子，依旧还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将方才和楚昭宁的谈话详细说了一遍后，十三下意识问道：“公子，这单子属下不知该不该接，再者若是接了，不知该如何定价。”
谁知，话音刚落，便听到爽朗的笑声在头顶响起，“人家都知道如意坊号称什么都能交易，这单生意又岂有不收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