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破!”她嘶声咆哮,将所有痛苦、被算计的暴怒、求生的挣扎,通通化作强行凝聚的最后一丝清明意志。玄珠的力量在她意念的驱动下,暂时放弃了纯粹的吞噬,转向极致的毁灭。
背脊处爆裂的伤口仿佛被无形的手强行撑开,一根只有半尺来长却似千年不化玄冰凝成,通体燃烧着惨白金红色光焰的尖锥,带着严寒和崩灭万物的气势猛地射出。
整个空间似乎都被这道极寒的光短暂冻结!
而目标正是那盏被冰针贯穿、正袅袅散发毒烟的颅骨灯笼。
提灯童发出了真正惊惶的尖啸,它拼命想要甩手扔掉灯笼,可是太迟了。
那道燃烧着白金色火焰的寒冰獠牙,精准无比地点在那颅骨灯笼的正中心!
没有任何巨响。
只有一种仿佛玻璃内部亿万个晶格瞬间瓦解崩碎,那种令人牙酸的细微“喀嚓”声。
质地诡异坚硬,还能防御普通攻击的颅骨灯笼,此时就如同被投入热油的雪花,连同内部挣扎的幽绿火焰一起,在白金冰焰的冻结与炙烧双重作用下,无声无息地化为一小撮惨白色的骨粉,簌簌落下。
“唔——噗!”
灯笼碎裂的刹那,提灯童如遭重创,枯瘦的躯干猛地佝偻,极大开裂的的鼻子瞬间喷涌出大量墨绿色的浆液和漆黑的烟气。它周身弥漫的,如厚重黑油般的迟滞空间骤然消散。
公仪雯一直按在纪怜淮唇上的手指骤然发力,狠狠地擦着纪怜淮的嘴角皮肤刮过。
纪怜淮知道这不是威胁或直接伤害,比那更糟,这是在攫取!
她因痛苦而激烈喘息的瞬间,一丝刚从口中溢出掺杂着冰屑的金红色血液被公仪雯精准攫取。
对方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贪婪而炽烈,如同沙漠旅人看到绿洲。
“拿来!”公仪雯低吼一声,如同最吝啬的商人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宝物。
她根本不理那濒死的提灯童,也完全不顾近在咫尺的威胁。
被腐蚀毁容的左腿以一个反关节的扭曲姿势猛地蹬地,身体爆发出与她重伤状态完全不符的,滑行毒蛇般迅捷速度,抓攫着那丝血液的左手闪电般回收。
然而就在灯笼破碎,浓重的绝望死气散去一半的瞬间,一团藏在提灯童后心阴影里的、只有鸽子蛋大小的暗黄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黯淡,如残烛欲灭。光芒中心,赫然是一小节形状扭曲、布满细微裂痕的枯黄色指骨。
之前的所有攻击,无论是公仪雯的腐朽死气还是纪怜淮的玄珠血冰,竟然都巧妙地避开了这块深藏的指骨。
“死!死!一起……死!”提灯童濒临溃散的身体猛地爆开。
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它化作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黑绿浓烟,裹挟着无尽童怨和绝望,将最后的怨毒意念狠狠引爆了那团暗黄光芒。
嗡!
那节枯黄色的指骨瞬间亮起,仿若烧到极限的灯丝。
一道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暗黄光束,无声无息地从指骨尖端射出。目标却不是公仪雯,也不是纪怜淮。而是借着掩护,正拖着吴岩匍匐向通道另一端破损铁门爬去的王越泽!
太快,太隐蔽,光线几乎贴着地面射出。
王越泽拖着吴岩的肩头正在发力,身体前倾,毫无防备!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那道凝练的暗黄光束瞬间没入王越泽抬起的左掌掌心。
王越泽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有瞬间的茫然。紧接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从他手臂骨骼内部响起。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
他的手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风干噎皮肤变得灰败枯槁、布满裂纹,像陈年的枯树皮。
指骨的轮廓异常清晰地凸显出来,灰败色正沿着手臂迅速向上蔓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疯狂抽取他的血肉生机。
他的左手……不,那条左臂,正急速地失去活力,变得如同僵尸的肢体!
公仪雯早已滑掠开,站在数米之外,低头专注地看着自己左手紧握的指间。
一小片如同凝固琥珀般的暗红色血块冻在她指尖,内里嵌着几粒极其微小却璀璨的金色冰粒。正缓慢旋转,散发出肉眼难辨的点点微芒。她脸上露出一种迷醉般近乎朝圣的表情,伸出舌头,缓缓舔过那血块边缘。
她灰败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一丝,呈现病态的红润。她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魔性的狂喜和贪婪。
那是品尝到至高无上美味的贪婪!
“哈……哈哈哈哈!”公仪雯突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带着疯狂快意和浓重磁性的沙哑笑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发现了旷世宝藏的极致兴奋。
“终于,终于不是劣质的替代品了……纪怜淮……”她看向瘫软在地、几乎只剩半口气的纪怜淮,眼神炽热得如同要将她熔化,“你根本不明白你背负着什么!血肉凡躯怎配承载这等‘活玉’?跟我走,”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极亲密的诱惑,“我知道怎么让你彻底摆脱这无意识兽性的撕咬,我知道怎么让你拥有它真正的力量,而不是被它拖着一起坠进地狱……”
她脚步轻快起来,左腿的伤口竟开始诡异地弥合,被一种带着污秽暗泽的浓郁阴影覆盖。
她径直走向纪怜淮,姿态优雅,就好像只是赴一场晚宴。完全无视了正因左臂恐怖异变而惊恐嘶吼的王越泽,以及角落里吴岩绝望崩溃的目光。
她停在纪怜淮身边,缓缓蹲下,带着鲜血的手轻柔地抚上纪怜淮冰冷的脸颊。
“别怕,这只是开始。”
“‘神之骸骨’的呼吸……你闻到了吗?那才是我给你准备的,真正的舞台……”她贴近纪怜淮耳边,温热的呼吸喷在后者耳廓,发出银铃笑声。
“古海城旧都的祭坛下,藏着它最后的心跳。那盏灯…呵,不过是这童子捡到的一点微末骨粉而已。”她的指尖顺着纪怜淮的脸滑向她冰冷金血缓慢凝结的后背伤口。
纪怜淮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在剧痛和玄珠暴乱后的虚弱中沉浮,只能看清公仪雯越来越近、越来越狂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