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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狠狠砸在落地窗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像一幅被泪水洇湿的昂贵油画。别墅里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敲打玻璃的单调轰鸣,一下下,撞在沈微紧绷的神经上。她蜷在客厅宽大的沙发角落,薄薄的羊绒毯裹到下巴,指尖却依旧冰凉。电视屏幕无声地闪烁着,画面里是顾议员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城市安全建设。

陆凛还没回来。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自从陆振山绑架沈月那场惊心动魄的天台对决后,陆凛彻底撕破了与家族最后那层虚伪的面纱,与叔父一系展开不死不休的商战绞杀。陆氏内部暗流汹涌,外面更是虎狼环伺。他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锋芒毕露,却也把自己绷到了极限。沈微知道他在争分夺秒,在陆振山被警方正式收网前,要抢在顾议员彻底抹掉所有痕迹前,布下足以钉死那两条毒蛇的天罗地网。

她帮不上忙,或者说,陆凛不允许她再涉险。他把她和沈月安置在这座安保级别堪比堡垒的别墅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和风雨。保护,也是禁锢。沈微的目光空洞地落在电视屏幕上顾议员那张虚伪的笑脸上,胃里一阵翻搅。就是这个衣冠禽兽,是“银色面具”,是操纵陆振山和“曼陀罗”的幕后黑手,是她家十年前那场血海深仇的元凶之一!

血淋淋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父亲倒地的闷响,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喊,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弥漫在鼻端的浓重铁锈味……还有那个火光摇曳的混乱夜晚,陆凛身上斑驳的旧伤,在记忆深处若隐若现的轮廓。她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痛楚压下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恨意与混乱。

陆凛……他到底在那场屠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是迟来的援手,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参与者?这个疑问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底,每一次陆凛的晚归,每一次他眼中深藏的疲惫与狠戾,都让这条毒蛇啃噬得更深。

“嗡——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刺眼。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沈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恐惧的本能让她想置之不理,但一种更强烈的、近乎直觉的预感攫住了她。她犹豫了仅仅半秒,伸手抓过手机。指尖的冰冷透过机壳传递过来。

她滑开接听,将手机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听筒里先是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杂音,接着,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地方口音和难以言喻的惊惶的男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喂…喂?是…是沈家丫头吗?沈…沈微?”

这声音!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劈开了沈微尘封的记忆!遥远,模糊,却带着一种刻骨的熟悉感。是她家老房子隔壁,那个总是坐在门口小马扎上、用豁了口的搪瓷缸子喝茶的张伯!

“张伯?”沈微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是您?张伯?”

“是我…是我啊,丫头!”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带着哭腔,语无伦次,“老天爷开眼…我…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躲了十年…整整十年啊!不敢回家,不敢联系任何人…像老鼠一样活着…我怕…我怕他们找到我灭口啊!”

灭口?沈微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又猛地冲向头顶。“您…您在说什么?谁要灭口?张伯,您在哪里?您…您知道我爸妈……”

“我知道!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张伯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惧的尖利,“那天晚上!就是你爸妈出事那天晚上!”

轰隆!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雨幕,紧随其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就在别墅屋顶炸开。刺目的白光透过落地窗,瞬间照亮了沈微毫无血色的脸,映出她瞳孔深处剧烈的震颤。她猛地攥紧了手机,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仿佛要将自己嵌入那听筒里,捕捉每一个字。

“张伯!您看见什么了?告诉我!快告诉我!”她急促地追问,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似乎老人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回忆的折磨。“那天…下着小雨…我睡不着,听到隔壁…你家的方向…动静不对…有摔东西的声音…还有…还有你妈的喊声…我就…就扒着我家院墙的破洞…往那边看…”

沈微的心跳得像要冲破胸腔,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疼痛。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沙发上,连呼吸都忘记了。

“黑…黑漆漆的…但是…路灯…还有点光…”张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看见…看见几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头套的人…手里…拿着刀!有血…地上…墙上…都是血!你爸…你爸已经倒下了…你妈…你妈被他们抓着头发拖……”

“啊!”沈微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猛地捂住嘴,泪水瞬间决堤,滚烫地砸在手背上。那些刻意模糊、深埋心底的血腥画面,被张伯这寥寥数语残忍地撕开,赤裸裸地摊在她面前。

“然后…然后!”张伯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诡异,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悸,“出事了!突然出事了!不是警察!不是警察来了!”

沈微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眼神却锐利得像淬了冰。

“砰!砰!砰!”张伯模仿着枪声,声音惊恐得变了调,“好响!好响的枪声!从巷子口那边打过来的!打那些戴头套的!火花…对!枪口冒出来的火花!在雨里一闪一闪的!”

沈微的呼吸骤然停止。巷子口?枪声?第三方?!

“那些戴头套的…被打懵了!有人倒下了!然后…两边就打起来了!对!打起来了!枪声!刀子砍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还有…还有喊叫…”张伯的声音混乱不堪,显然那晚地狱般的场景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太乱了!太乱了!雨又大…天又黑…我只能…只能死死扒着那个洞…吓得…吓得尿了裤子…”

“然后呢?张伯!然后您看到了什么?谁开的枪?”沈微几乎是吼出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人…有个人…冲进来了!”张伯喘着粗气,“穿着…穿着件很长的黑风衣!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动作…动作快得像鬼!手里…好像也拿着枪!他…他直接就跟那些戴头套的干上了!不要命一样!他…他好像想往你家屋里冲!但是被…被缠住了!”

黑风衣!动作快!想往屋里冲?!

沈微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一个画面不受控制地撞进脑海——陆凛书房那个从不允许她靠近的带锁抽屉!有一次,她趁他短暂离开,鬼使神差地尝试去开,虽然没有成功,却在抽屉缝隙里瞥到一张旧照片的边角。照片里是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身影,站在一片萧瑟的背景下,侧脸冷峻,身形挺拔,与陆凛的身形轮廓惊人地重合!

是他!真的是他!陆凛!他穿着黑风衣,在那个雨夜,冲进了她家那片地狱!

“再后来…警察…警察的警笛声就响了…由远及近…”张伯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那个穿黑风衣的…还有剩下的戴头套的…像被惊了的兔子…一下子就散了…跑得飞快…巷子口…好像还有车接应…一闪就没了…”

“那个穿黑风衣的…他…”沈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害怕的执拗追问,“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吗?比如…伤?或者…他有没有…有没有…”

“伤?”张伯似乎在努力回忆,“太乱了…太快了…雨又大…看不清…哦!对了!好像…好像他被打中了一下?还是撞到哪里了?他冲进院子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捂了一下…大概是肩膀?还是胳膊?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肩膀?胳膊?沈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陆凛身上那些陈年的伤疤!位置!模糊记忆里,那个火光中试图靠近她的“第三个人”踉跄的身影!

“还有…还有…”张伯的声音忽然带上一种更深的恐惧和困惑,“我…我好像看到…在打斗最厉害的时候…就在你家院墙的角落…靠近后门的地方…地上…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踩在泥水里…发着一点…一点很暗的光…像…像是什么古怪的符号…”

符号?暗光?沈微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细节打断,一丝疑惑掠过心头。但此刻,关于陆凛的真相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这丝微不足道的涟漪吞没。

“丫头…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躲了十年…良心不安啊!我不敢出来…他们势力太大了…”张伯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现在…现在听说…那个陆家…还有更大的官…都要倒了…我才…我才敢…丫头…你要小心…小心你那个丈夫…他…他肯定不简单!那天晚上…他…他到底是哪一边的啊?他…”

张伯后面的话,沈微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听筒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还隐约传来张伯焦急的“喂?喂?丫头?你还在听吗?”的呼喊,很快也被窗外的雨声淹没。

她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飞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冻结了血液,凝固了思维。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还有张伯那如同魔咒般的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回荡:

“穿着黑风衣…冲进来了…动作快得像鬼…不要命一样…想往屋里冲…被打中了?肩膀?胳膊?…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书房里那张模糊的旧照片……陆凛身上位置吻合的旧伤疤……火光中那个踉跄靠近的、带着熟悉轮廓的模糊身影……

所有的碎片,被张伯这通来自地狱边缘的电话,用一种无比残酷的方式,硬生生地拼凑起来!

陆凛!他不仅在场!他穿着黑风衣,带着枪,冲进了那片杀戮场!他卷入了与凶手的激烈交火!他受伤了!

他不是冷漠的旁观者,不是姗姗来迟的旁观者!他是参与者!一个目的不明、立场成谜的参与者!

十年!整整十年!她像一个瞎子,一个傻子!她恨错了人?还是她爱错了人?或者…她恨的和爱的,本就是同一个人身上割裂的两面?!

“轰——咔啦啦!”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雨夜,紧接着是几乎要震碎玻璃的惊雷。

这声巨响仿佛惊醒了沈微身体里那头被囚禁的困兽。一股无法遏制的、混合着滔天愤怒、巨大悲怆和被欺骗的尖锐痛楚的力量,猛地从她身体深处爆发出来!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冲破喉咙。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像一枚失控的炮弹,赤着脚,疯狂地冲向楼梯。冰冷的理石地面刺痛脚心,她却毫无所觉。羊绒毯滑落在地,被遗忘。泪水在脸上肆意奔流,视线一片模糊,但她不需要看清。身体的本能指引着她,朝着二楼那个她曾无数次想要逃离、又无数次沉沦其中的房间——陆凛的书房!

沉重的双开实木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书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泼墨般的雨夜。

陆凛果然回来了。

他就站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后,背对着门口,面向着窗外无边的风雨。听到那声巨响,他缓缓转过身。昂贵的深灰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线条冷硬的喉结。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他似乎刚结束一个漫长的电话,或是刚从一场无形的厮杀中抽身,眉宇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像一头暂时收敛了爪牙休憩的猛兽。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状若疯魔、泪流满面的沈微身上时,那深潭般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极快、几乎难以捕捉的惊愕,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晦涩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了然,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复杂。

沈微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单薄的睡裙被冷汗和泪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轮廓。她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曾经盛满爱恋、依赖、恐惧和怀疑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赤红,像淬了毒的火焰,要将眼前这个男人连同整个世界一起焚毁。

“陆凛!”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血腥味,“张伯!我家隔壁的张伯!他给我打电话了!”

陆凛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他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否认,没有打断,那眼神深不见底。

“他说他看见了!十年前那个晚上!他全都看见了!”沈微猛地向前冲了一步,几乎是扑到了书桌边缘,双手死死撑在冰凉的桌面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的哭腔和控诉,“他说有穿黑风衣的人冲了进来!和凶手交火!动作快得像鬼!想冲进屋里!被打中了!肩膀或者胳膊!”

她死死盯着陆凛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层深不见底的寒冰,挖出里面埋藏的所有秘密:“陆凛!是你!那个穿黑风衣的人是你!书房的旧照片!你身上的伤!那晚…那晚火光里那个影子…都是你!对不对?!”

最后一个字落下,书房里只剩下沈微粗重痛苦的喘息和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声。

陆凛依旧沉默。时间仿佛凝固了。他慢慢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那杯威士忌在灯光下,颜色深得像凝固的血。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沈微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沈微读不懂的情绪——有沉重的疲惫,有深埋的痛苦,有一闪而逝的、近乎于脆弱的东西,但最终,都被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的复杂所覆盖。那不是被揭穿后的慌乱,更像是一种…早已预知结局的漠然。

“所以,”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沈微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你终于知道了。”

没有否认!他甚至没有否认!

沈微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咽下。世界在眼前旋转、崩塌。她以为的质问,她以为的审判,在他这句平静到残忍的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为什么?”她嘶声问,泪水汹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当时在那里做什么?你到底是谁?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你看着我爸妈…看着我们家…”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巨大的悲痛扼住了她的喉咙。

陆凛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冷,也更幽深。他绕过宽大的书桌,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向她。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烟草和冷冽雪松的气息,那曾是她无比贪恋的港湾,此刻却像毒药般侵蚀着她的神经。

他伸出手,冰冷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拂过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温柔,却让沈微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偏头躲开。

陆凛的手顿在半空,眼神暗了暗。他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执意要闯入禁地、即将被真相的荆棘刺得遍体鳞伤的孩子。

“沈微,”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理智上,“十年前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远比你现在听到的、想到的,要复杂得多,也黑暗得多。”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你确定,你真的要撕开这层真相吗?你确定,你能承受撕开之后,露出来的…是更深的深渊吗?”

窗外,一道前所未有的、几乎将整个夜空照成白昼的巨型闪电猛然劈落!惨白的光瞬间吞噬了整个书房,将陆凛冷峻的侧脸映得如同大理石雕像,毫无温度,也毫无感情。紧接着,一声仿佛天穹碎裂般的恐怖炸雷轰然炸响!

“轰——!!!”

整栋别墅似乎都在雷神的咆哮中瑟瑟发抖。巨大的声浪穿透墙壁,狠狠撞在沈微的耳膜上,震得她心脏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在那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目的白光里,沈微的世界,她赖以支撑的所有仇恨、爱恋、怀疑和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终于被陆凛这句冰冷而充满警告的反问,彻底炸得粉碎,天翻地覆。

复仇的基石轰然坍塌,脚下只剩下深不见底、迷雾重重的黑暗悬崖。她僵硬地站在那里,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放大,映着窗外那尚未消散的、狰狞的闪电残影。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支撑着她的最后一丝意志也随着那声惊雷土崩瓦解。

眼前陆凛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刺目的白光和深沉的阴影里交替闪烁,扭曲变形,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的魔神。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喉咙里一片腥甜,视线开始模糊、旋转。

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她。

在意识彻底沉入虚无的前一秒,她只看到陆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惨白的电光里,清晰地倒映着她自己苍白如纸、彻底崩溃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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