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的药庐里飘着炖砒霜的香气。
乔峰踹开竹门时,惊醒了梁上三只装死的药蝙蝠。阿朱瘫在狼裘里,指尖捏着半块杏仁酥:\"薛老头...你这'阎王愁'的招牌,莫不是用黄连汁写的?\"
忽闻檐角铜铃叮当乱响。薛慕华从药柜后探出头,胡须上粘着蜈蚣干:\"治死人收双倍,治残了送棺材——先交钱!\"
他薛慕华正在用银针挑开千年何首乌的须根,头也不抬,淡淡道:\"乔帮主要学梁山泊好汉劫法场,也该先打声招呼。\"
萧峰抱着阿朱跃入院中,月光映得她苍白的脸如浸了水的宣纸。薛慕华啧啧摇头:\"姑娘这伤势,倒像被西夏一品堂的铁蒺藜扎了十七八个窟窿。\"
\"薛神医若肯施救,萧峰当以契丹狼头图腾为誓,绝不踏入苏州城半步。\"萧峰沉声道,手掌按在石桌上,青砖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薛慕华突然笑出声,从药柜里摸出个青花瓷瓶晃了晃:\"萧大侠可知我这'九转还魂丹'的来历?上回给人治伤,收了他三坛百年女儿红,外加......\"
\"哎呦!再加我这条命如何?\"阿朱忽然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狡黠,阿朱一脚踢翻药篓,蝎子爬了乔峰满靴:\"薛神医这针法,倒像在绣曼陀山庄的门帘!\"
薛慕华捻着金线钓出她肩头淤血:\"丫头再动,下一针就绣个契丹狼头!\"
乔峰的降龙掌捏碎药杵:\"治不好她,老子拿你炼九转还魂丹!
\"听说薛神医有个癖好,最爱听病人临终前的趣事。\"
薛慕华手中银针\"当啷\"落地,盯着阿朱道:\"小姑娘倒会对症下药。说吧,你若能讲出三个让我发笑的故事,这丹药便送你半瓶。\"
阿朱勉强支起身子,:\"他们说薛神医若治不好我,就要联名写状纸告你'见死不救'。\"
萧峰皱眉道:\"阿朱,休要胡闹......\"
\"胡闹?\"薛慕华突然拍手大笑,\"这可比我那堆医书有趣多了!乔峰,你去把后堂第三口棺材里的千年冰蚕取来,我倒要看看这丫头的小命值多少笑料。\"
药炉腾起青烟时,薛神医顶着焦黑的假发蹦出来:\"药成了!天山雪莲炖鹤顶红,外敷内服死得快——\"
阿朱突然抢过药碗,往汤里丢了三颗冰糖:\"再加点甜头,黄泉路上气死孟婆!\"
乔峰夺碗欲饮试毒,却被烫得甩手——药汤泼了薛神医一脸,胡子染成翡翠色。*
薛慕华举着铜镜尖叫:\"老夫的驻颜秘方啊!\"
乔峰拎起他衣领:\"这蘑菇能吃吗?\"
阿朱撕下毒菇嚼得嘎嘣响:\"比聚贤庄的绝交酒下饭!\"
薛慕华忽然指着窗外道:\"乔峰你看,这株曼陀罗花像不像大理段公子的六脉神剑?\"萧峰顺着他手指望去,却见阿朱正偷偷把丹药藏进袖中,嘴角还沾着半片人参须。
寅时风起,药炉炸出七色毒烟。
薛神医的假发被燎成卷毛,举着银针追来:\"今日不扎够九九八十一针,老夫跟你姓!\"
阿朱反手抛出浸过蜂蜜的《洗髓经》,药柜里的白蚁倾巢而出。薛慕华踩到满地黏糊糊的蜂浆,一个踉跄栽进养蛊的陶瓮,和五毒童子拜了把子。
阿朱的指尖蘸着砒霜膏,在薛神医的账本上画了只王八。她撕下半张《药经》裹住伤腿,梵文混着血渍,在月光下活像街边算命摊的鬼画符。
\"丫头!\"薛慕华踹门而入,头顶趴着只药蟾蜍,\"老夫的千年灵芝呢?\"
阿朱晃了晃手中烤焦的蘑菇串:\"喂了梁上的耗子精——它说比曼陀山庄的桂花糕香!\"
晨光染红药渣时,薛慕华正用犀角杯抿着参汤,忽听阿朱在榻上呻吟:\"薛神医,我这心口......像是被塞了只活蹦乱跳的田鼠。\"
\"田鼠?\"薛慕华放下药碗,\"姑娘可知这是我独门'九转续命汤'的奇效?待明日卯时......\"话音未落,阿朱突然翻眼吐舌,四肢抽搐如风中败叶。
薛慕华跳起来,银针筒撒了满地:\"你这小妮子莫不是偷吃了鹤顶红?\"
阿朱突然从枕头下摸出粒黑色药丸,\"咯\"地咬碎:\"薛神医若肯传授易容术,我便告诉您这'假死散'的配方。\"
卯时鸡鸣,阿朱披着薛神医的旧道袍翻窗。
药庐内,薛慕华对着空药柜冷笑。只见薛神医头顶蛤蟆、身缠毒蛇,在陶瓮里骂街:\"那丫头顺走了老夫的易容胶,往里头掺了痒痒粉!\"最底层暗格里,藏着阿朱留下的纸条:\"您的冰蚕蛊被我喂了隔壁老黄狗,它现在能听懂人话了——不信您唤它'薛呆子'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