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在第七次擦拭冰箱内壁时,手指突然触到某种粘腻的东西。她猛地抽回手,只见保鲜盒缝隙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正在冷藏室灯光下泛着油光。这是她搬进青藤公寓的第13天。
\"这不可能...\"林夏喃喃自语,手指在围裙上反复擦拭。她清楚地记得昨晚才彻底清理过冰箱,里面除了几盒酸奶和半瓶红酒外什么都没有。而现在,那些暗红色液体正顺着保鲜盒边缘缓缓滴落,在玻璃隔板上形成细小的血泊。
她颤抖着拉开保鲜盒,一股腐肉与铁锈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盒子底部黏着一团黑红色的物质,像是某种内脏碎片。林夏的胃部一阵翻涌,她猛地关上冰箱门,后退几步撞到了厨房岛台。
\"冷静点,可能是肉变质了...\"她试图说服自己,却想起自己已经两周没买过生肉了。
冰箱突然发出\"嗡嗡\"的震动声,门自动开了一条缝。林夏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门缝中渗出更多暗红色液体,顺着不锈钢外壳流到地板上。液体在地砖上蜿蜒流动,竟诡异地组成了数字\"4-0-2\"的形状。
\"叮——\"电梯到达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打断了她的恐惧。林夏深吸一口气,用抹布擦干地板,决定暂时离开这个诡异的厨房。
电梯间的霉味比往常更重了。林夏盯着楼层按键上凝结的水珠,突然发现4楼的按钮凹陷处积着一汪黑水。她想起三天前在信箱里发现的那张泛黄报纸,头条照片里模糊的人影似乎正以同样的姿势蜷缩在电梯角落。
\"叮——\"电梯门在四楼开启的瞬间,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林夏的公寓在五楼,她本不该在这一层停留,但402室的门缝下渗出的蜿蜒水迹在走廊白炽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正背对着电梯口站立,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腰间,脚边的黑色塑料袋不断滴落混着血丝的黏液。林夏本能地按住开门键,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
女人缓慢转身时,林夏听见布料撕裂般的声响——那具身体正以人类无法做到的180度扭转,青灰色的脖颈上布满蛛网状的黑色血管。
\"要带你去负二层吗?\"女人的声音像是从灌满水的铁罐里传出,每个音节都带着液体晃动的咕噜声。
林夏疯狂点击关门键,在电梯门合拢前的刹那,她看见对方裙摆下露出泡发的脚掌,脚踝处戴着的樱花尾戒与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完全相同——那枚戒指是她祖母的遗物,世上绝无仅有。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林夏紧贴墙壁,呼吸急促。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樱花尾戒依然在那里,但金属表面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就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你确定不是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合租室友苏晴往咖啡里加了第三块方糖,勺子碰撞杯壁的声音在凌晨三点的便利店里格外刺耳。
她们正坐在24小时便利店的落地窗前,晨光给苏晴的黑眼圈镀上一层淡金。林夏将手机推过去,屏幕上是她昨晚设置的厨房监控画面。
监控显示,凌晨三点整,冰箱门自动开启,保鲜盒接二连三摔落在地。在第十七个盒子坠地时,镜头突然蒙上水雾,等画面恢复清晰,瓷砖上赫然出现用血水写成的\"402\"。
苏晴的咖啡勺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上周物业说402住的是个海归画家,常年在外采风...\"
\"那这个怎么解释?\"林夏调出手机相册。照片拍摄于昨夜两点,402门前堆着七个鼓胀的垃圾袋,每个都渗出人形轮廓的污渍。最上方的袋口松脱处,一绺染成栗色的长发正垂落在积水中——正是苏晴三天前刚做的发型。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这不可能,我从来没去过四楼。\"
便利店玻璃突然传来重击声。一个满脸是血的流浪汉正用额头猛撞窗户,他的眼球诡异地转向内侧,嘶吼声混着血沫喷在玻璃上:\"快逃!她在每个通风管道里!\"
保安赶来时,那人突然七窍喷出黑色液体,抽搐着指向她们身后。林夏转头看见便利店冷藏柜的玻璃门上,正映出穿碎花裙的女人身影。她湿漉漉的右手搭在苏晴肩头,左手举着的冰淇淋包装袋上,生产日期显示是2002年5月7日——二十年前的今天。
\"我们得离开这里。\"林夏抓住苏晴的手腕,却发现对方的皮肤异常冰冷潮湿。
地下车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林夏跟着苏晴穿过成排的积灰车辆,手机电筒照亮墙上的\"b2\"标识时,她发现所有车胎都长满了青苔,就像被水浸泡了多年。
\"王伯在这当管理员三十年了,他肯定知道什么。\"苏晴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产生诡异的回声,语调变得陌生而平板。
她们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缝里飘出线香燃烧的气味。开门的老人脸上布满尸斑状的褐斑,浑浊的眼球缓缓转动:\"2002年梅雨季,四个建筑工人在浇筑地基时被活埋。打桩机砸穿了地下河...\"
他枯枝般的手指划过相册里泛黄的照片,暴雨中的工地现场,水泥浆里浮着四张扭曲的人脸。林夏突然捂住耳朵,某种低频震动正从地底传来,她的手机屏幕自动跳转到录音界面。
一段标注为2015年7月的音频档案正在播放:\"救命!电梯在往负十八层下降!\"伴随着钢筋扭曲的尖啸,最后一声闷响像是人体摔在水泥地上。
王伯的烟头在黑暗中划出弧线:\"每死一个人,楼就往下陷一层。现在...\"他的冷笑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打断。成串水珠正从天花板滴落,在积水中形成顺时针旋转的旋涡。
苏晴突然指着窗外尖叫。透过车库通风口的铁栅栏,她们看见穿碎花裙的女人正倒挂在停车场入口,湿发垂落到地面,右手举着的消防斧滴落黑色液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左手拎着的塑料袋里,露出王伯刚刚还在抽的香烟品牌。
林夏疯狂按动电梯按钮。身后消防通道传来斧头拖行的声响,混着水鬼特有的咕噜声。当电梯门终于开启时,她看见镜面墙上的倒影——苏晴的脖子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嘴角咧到耳根,瞳孔扩散成整片漆黑。
\"其实我上周就收到402的钥匙了。\"苏晴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皮肤开始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泡胀的腐肉:\"2002年5月7日,有个美术生在这里割腕,血水渗进楼下402的天花板...\"
林夏退到电梯角落,发现楼层按钮全部变成了血红的\"4\"。苏晴腐烂的手指按下关门键,电梯开始急速下坠。显示屏数字疯狂跳动:b1、b2、b3...在数字跳到b18时,轿厢顶棚突然渗出瀑布般的水流。
\"欢迎回家。\"十八个浑身水泥的工人从墙壁里浮现。林夏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融化,樱花尾戒掉进积水中的刹那,402的门铃声在头顶响起。
穿碎花裙的女人将新烤的曲奇放进402室烤箱。窗外暴雨如注,她哼着走调的歌谣,把玩着刚从尸体上取下的樱花尾戒。客厅地板上,七个黑色塑料袋正规律地起伏,像在呼吸。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四楼。扎着栗色马尾的女生拖着行李箱走出轿厢,402的门缝适时飘出曲奇香气。女人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青灰色的手指抚过猫眼,看着女孩弯腰查看门口的水渍,后颈在走廊灯下白得诱人。
地下河在混凝土中无声流淌,十八层水泥牢狱里,林夏的骸骨正在新生。她腐烂的声带振动着,与楼上传来重物拖行声形成完美和声。当电梯再次发出呻吟,她泡发的指尖穿透通风管道,在四楼按钮上留下新鲜的水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