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得最重的一次,是在冬日里最冷的那几天,琉璃控制着体温,直接烧了一天一夜,侍女天未亮就下山去城门口等着开城门进去找大夫。
一路紧赶慢赶,本来大半日的行程,硬是一个多时辰就回到了灵岩寺,刘大夫气喘吁吁的也顾不上休息,就赶忙去给谢晚棠看诊。
夜里收到飞鸽传书的谢夫人也赶了过来,高热持续了一天一夜,刘大夫都觉得这次悬了:“谢夫人,今天夜里小姐这高热若是再不退,可能就……”
谢夫人守在谢晚棠身边,一直念叨着佛祖保佑,了尘作为外人不好待在厢房,只能整日在佛堂为谢晚棠诵经祈福。
琉璃也不想折腾谢夫人,属实是就谢晚棠这身体,往年冬日里也是要病这么一遭的,她来佛寺第一个冬季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过去属实说不过去。
这日头刚落下去,琉璃就控制着体温慢慢降了下来,也就这一次了,身体再养整整一年,冬日里不再病重想来也不算过分。
这次病重,也是年节时谢夫人不愿让谢晚棠离开灵岩寺的原因,她太害怕离了这寺庙的佛光照耀,谢晚棠的身体会彻底垮掉。
其他人信不信灵岩寺灵验不知道,谢夫人已经信了个彻底。
为了维持住自己体弱的人设,琉璃也只能在这已经暖和起来的时节仍旧裹得严实。
好在琉璃能让体温升高,也能让体温下降,所以这么裹着也不热。
就是了尘抓住她的手时,入手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棠儿觉得冷吗,不若再加件衣服吧。”
“寒山哥哥,我手凉是体虚,我现在不觉得冷的。”
已经穿得够多了,这个时节还要裹得跟过冬一样就有些过分了。
为了转移话题,琉璃提议道:“放生池那边现在景致不错,光是赏景又没什么意思,今日咱们一起捡些落叶枯枝,做个小船,明日去放生池比比谁的小船飘得远如何。”
“好,你要哪片叶子,我帮你捡。”
琉璃笑着朝趴在树上伸懒腰的元宵招了招手,元宵就叼了一根树藤跳了下来:“你看,我有元宵帮忙。”
“明明都是我在给它喂食,元宵就是更亲近你一些。”
“因为我会陪它玩呀,寒山哥哥平日里太冷清了。”
“能让元宵捡的不要自己捡,山上难免会有蛇和毒虫,落叶中更是容易躲藏着危险。”
“寒山哥哥你自己也小心些。”
琉璃就指使着元宵帮她找落叶和枯枝枯藤叼给她,她基本就等在原地,了尘看了便放心的找自己需要的落叶。
春日里,冬眠的蛇也到了外出觅食的时候,琉璃没遇上,但了尘却遇上了,分了精力在看着了尘的琉璃,比了尘更早发现藏在落叶中的蛇。
“寒山哥哥别动!”
元宵接受到琉璃的指令,嗖的一下窜过去,一爪子就摁住了那条蛇,爪子刺进去,那蛇瞬间没了反抗之力。
从伺机而动的毒蛇,变成了猫儿的小辣条。
琉璃过去拉着了尘离远了些:“这也太危险了,寒山哥哥要什么样的都让元宵帮我们捡吧。”
工具猫元宵:“……”此处省略一段骂得很脏。
跑了一趟又一趟终于凑齐了两人份做小船材料的元宵,在地上摊成了一张猫饼,眼神哀怨的看着琉璃。
琉璃心虚的摸摸猫头,承诺等没人看见的时候给它好吃的,元宵这才满意的跑去找个舒服的位置晒太阳睡觉。
夜里,琉璃偷偷摸摸的拿出以前私藏的小鱼干,喂给了元宵,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东西,元宵眼睛都亮了。
毕竟不是这个小世界的东西,琉璃也不敢再往外拿:“就这么点没有了,以后给你找别的好吃的。”
这么好吃的东西能吃到一次元宵也很知足了。
第二天琉璃拿着用枯枝和树藤捆成的简易小竹排,来到了放生池边等着了尘,看到了尘的成品琉璃瞬间觉得自己这做的真的是相当简陋了……
“寒山哥哥,你昨天是不是还自己偷偷来捡树叶了,你这做得也太精致了吧。”
了尘脸上染上些许红晕,他没想到棠儿做的船这么朴素,倒显得他有些用力过猛了。
其实也就是正常的篷船,也做得比较简易了,就是跟那小竹排一比就显出差距来了。
琉璃本也就是逗逗了尘,很快就把这事儿翻篇了:“既然做好了,咱们都把这小船放水里看看能飘多远吧。”
了尘赶忙上手要给谢晚棠帮忙,却被琉璃躲过去了:“我要自己来。”
看着谢晚棠偶尔的倔强,了尘哪舍得拒绝,只能祝嘱咐道:“那你要当心些。”
“知道知道。”琉璃撩起自己长长的袖子,衣袖滑向肘间,露出一截霜雪般的肌肤。
她俯身将小船放到了水中,指尖轻轻拨弄着水面,漾开的涟漪将小船渐送渐远。
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那素白的手腕上,映着水面粼粼波光,恍然不似人间颜色。
了尘垂眸望着那抹腕间的莹白,竟比那水中晃动的小船更牵动他的心神。
小船荡开的波纹一圈圈扩散,了尘心头无端一跳,仿佛那晃动的不是水流与光影,而是映在他心湖之上久久难平的微澜。
琉璃睫羽轻颤,倏然抬眸,恰好跌入了尘专注的目光之中,芳心鹿鸣,玉颜刹那敷就海棠春色,红晕漫生。
“寒山哥哥,你的小船该入水了。”说着琉璃便要起身,了尘眼底掠过一丝晦暗,脚步悄然趋前,掌心虚虚覆住了那段纤纤玉腕。腕骨纤细,肌理细腻如冷玉生晕,教人甫一触及,心神便为之一漾。
“你蹲了这么久,起身该更小心一些。”
琉璃下意识抓紧了了尘的手,耳边清朗的声音,若不是两人年岁不合适,现在这场面不来个吻都不好收场。
明明只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和尚,怎的就叫人这般心动呢。
了尘扶着谢晚棠离开水边,便松了手,只是藏在袖中轻轻摩擦着的手指,是掩饰不住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