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绯霜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陈宴这双眼,这洞察力,即便她重生一世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陈公子在开什么玩笑?谁放着好日子不过要去别院吃苦?”
“别人当然不会。但五姑娘与寻常人不同,行常人不行之事,倒是合情合理。”
陈宴逼近一步,微微倾身,贴近叶绯霜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院比郑府自由多了,五姑娘肯定能找到机会溜出去,上醉红尘等地方逛一逛,找一找自己看上的那位小倌。”
叶绯霜“哈”的假笑一声:“怎么可能呢陈公子,我是去学规矩的,师傅都定好了,是梁女官。我哪有时间玩闹呢?”
陈宴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瞳仁幽沉似海,带着种极具威慑感的沉寂。
叶绯霜垂下眼睛掩去心虚,叹了口气,无奈又委屈地说:“陈公子,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陈宴:“……”
怎么弄得他在泼人脏水似的?
郑茜静以为陈宴怕叶绯霜在别院受委屈所以在安抚她,于是飘了过来,对陈宴保证:“陈三郎,你放心,有我在,五妹妹不会有事的。”
卢季同也凑上来说:“要不我一块儿去吧,还能保护二位姑娘。”
“好呀!”郑茜静眼睛亮了。
人多热闹,多好玩啊。
叶绯霜:“……”
这是想干嘛?
“你去也好。”陈宴颔首,“可向三夫人说过了?”
“还没,你待会儿替我说一声,姑母会同意的。”
铜宝过来禀告:“二位姑娘,可以起程了。”
卢季同朝陈宴抛了个媚眼,意思就是你放心,你的小未婚妻我定替你看好。
能去青楼的姑娘,实在不太老实,他必须替兄弟看住了。
“陈公子,你要是有时间,可否帮忙照看一下我爹娘?”叶绯霜充分利用一切便利条件,“我不求别的,他们吃好喝好、平平安安就行。”
“你放心,我会的。”陈宴说,“照顾四老爷和靳姨娘也是我的应尽之义。”
叶绯霜上了马车,陈宴在外边又叫了她一声。
叶绯霜撩起帘子,陈宴看着她说:“若是遇到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给我传信。”
叶绯霜点头:“多谢。”
马车行驶起来。
她坐的是郑茜静的马车,比起陈宴那辆来不遑多让,舒服得很。
“哎呦呦,难舍难分啊。”郑茜静打趣叶绯霜。
月影抿唇笑了一下,和郑茜静交换了一个八卦的眼神。
陈三郎是真挺喜欢她家五姑娘的。
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到了张庄别院。
有郑茜静在,自然没有任何怠慢的地方。房间能看出是临时整理出来的,但干净又舒适,吃食也是顶好的。
晚上,小桃偷偷和叶绯霜说:“姑娘,我打听了,说大管家本来想让你住西边那个又小又冷的破院子。谁知道二姑娘一起来了,才临时换成这个大院子。”
叶绯霜赞道:“可以啊,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你就打听出来了。”
小桃很得意:“那可不,姑娘不是夸我机灵吗?”
叶绯霜给了她一碟点心让她去一边吃了,把铜宝叫了过来,让他帮忙去买几匹马,几套弓箭。
“买好之后你在村里找一户靠谱的人家,就藏在他们家里。悄悄地办,不要被人发现。”叶绯霜叮嘱。
铜宝立刻应了。
叶绯霜又让小桃这些日子多在张庄村里转转,听村民们诉诉苦,有什么异常一律回来告诉她。
小桃每天尽职尽责,替叶绯霜监视张庄村一切动向,连谁家的羊生了崽都要禀报。
叶绯霜从小桃的转述中挑出几户胆子大的人家,找时间上了门,问清了大管家做的恶事。
原来除了收他们的地,这大管家还欺男霸女,简直就是一方恶霸。
一名村妇哭道:“他们还掳走了我的女儿,逼她去做那种事!可怜我的女儿才七岁!就被他们活活折磨死了。”
“他们?除了大管家还有谁?”叶绯霜追问。
村妇苍老的眼中布满血丝,恨声道:“知府公子。大管家掳走的很多孩子,就是给那知府公子玩的!”
“我知道了。”叶绯霜说,“你放心,我定让他们还你女儿一个公道。”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稚嫩,叶绯霜特意装扮得成熟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十五六的小郎君了。
村妇给她跪下,哭道:“要是能让我女儿瞑目,我死了也愿意!”
安全起见,叶绯霜没有再偷偷出别院见村民,她知道那名大管家肯定暗中盯着她。
大管家白白胖胖,在面对郑茜静和叶绯霜的时候笑容满面、毕恭毕敬,看着还挺慈眉善目。
谁能想到他背地里做的都是草菅人命的勾当?
梁妈妈每天都来教叶绯霜规矩礼仪,本以为这乡下长大的五姑娘会很难教,谁知她悟性极高,学得特别快,倒是给梁妈妈省了不少事。
拜前世所赐,前世的叶绯霜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大家闺秀,礼仪规矩下了可多功夫。
郑茜静每天和叶绯霜、卢季同在一处玩,和她学打弹弓,打下来的麻雀叶绯霜就直接烤了,香的厉害。
天气好了,三人去庇阳山玩。这是郑茜静第一次骑马,叶绯霜给她稳稳当当地牵着,郑茜静起初有点害怕,后来便觉得只剩新奇快乐了。
卢季同和叶绯霜下了河里摸鱼,卢季同使坏给叶绯霜泼水,叶绯霜睚眦必报地还回去,两人在河里打水仗,都成了落汤鸡,郑茜静坐在岸上笑得不行。
摸上来的鱼就地烤了,郑茜静吃得满手是油,不住赞道:“五妹妹,你烤东西真的太好吃了。”
树上结了果子,叶绯霜和卢季同利落地爬上去摘,郑茜静就在下边把掉下来的捡起来。回去后放进井里,第二天吃,又凉又甜。
大管家给秦氏传的信里详细写了叶绯霜的动态,还叫苦说有郑二姑娘和卢四公子在,实在磋磨不了叶绯霜,只能看着她吃喝玩乐。
秦氏的回信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郑茜静这段时间已经学会骑马了,虽然骑不快,但已经不用人牵着了。
三人起了个大早,上山看日出。黄澄澄的太阳从山头跳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亮了。郑茜静满眼霞光,深吸一口气,只觉胸腔舒朗,说不出的豪迈畅意。
卢季同带了画具,非得让叶绯霜画一幅日出图。
前世的陈宴还真画过日出,叶绯霜按照记忆照猫画虎,虽然只得三分相似,已经相当不错了。
“有灵气。”卢季同说,“五姑娘,我收你为徒吧。你跟我学画,我保你成为当世大家,流芳百世。”
叶绯霜心说她有个屁的灵气。那是陈宴的灵气,可不是她的。
“你和陈宴这是一个毛病?喜欢给人当师父?”
卢季同躺在地上,叼了根草,懒懒散散地说:“要么说我和陈三能玩到一块儿去呢?霜儿表妹,叫声师父听听。”
这些日子混得熟了,卢季同便开始以表哥自居,动不动就让叶绯霜叫。
叶绯霜想着他是三房卢氏的侄子,自己是四房的女儿,这是什么一表八千里的关系,不叫。
收不到可心的徒弟,卢季同颇为遗憾。
三人在山上呆了一上午,临近晌午的时候才回别院。
在山脚,遇到一群扛着锄头铁锹的村民。
村民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他们是郑府的人!”
就像水溅进了油锅里,一群村民顿时沸腾了。愤怒和憎恨爬上每一张脸,他们大喊着“姓郑的还我兄弟的命来”,举起手中的东西就朝他们砍了过来。
叶绯霜神色一凛。他们出门时都会换上普通的衣服,还会蒙住脸,绝对不会暴露身份。
这群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