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小溪清秀而忙碌的侧脸。她正小心翼翼地为马小少换着伤口上的草药,口中还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山歌,浑然不知,自己此刻正与一头刚刚从地狱深渊爬回来的绝世凶魔共处一室。
马小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他的内心,却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桀桀桀……小家伙,还在犹豫什么?”幽冥老祖的声音,如同最恶毒的魔鬼,在他识海中不断回响,“这凡人少女,魂魄纯净,生机旺盛,是你重燃魔火、凝聚第一缕魔元的最佳引子!吞了她!只要吞了她,你就能立刻摆脱这废人之躯,踏上重修之路!”
“想想风临渊!想想柳未时!想想镇魔洞天!想想你受到的屈辱!你难道想一辈子当个连凡人都不如的废物吗?力量!你需要力量!而她,就是你眼前最唾手可得的力量!”
幽冥老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马小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残破的灵魂深处,那《噬魂夺魄种魔大法》的本源,正在本能地渴望着眼前这鲜活的生命!只要他愿意,只需一个念头,他便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少女,吸食得一干二净!
力量……复仇……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小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不含一丝杂质,只有纯粹的担忧与善良。
马小少看着这双眼睛,心中那股暴戾的冲动,却在这一刻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风临渊那高高在上、视他如尘泥的冰冷眼神。浮现出柳未时那将他视为蝼蚁、随意践踏的轻蔑姿态。
他们,自诩仙道正宗,自诩高等大陆的天骄,行事却何其狠辣?何其无情?他们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尊严,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只因为他们强大!
而现在,幽冥老祖却在怂恿他,去吞噬一个救了自己性命、手无寸铁、纯洁无瑕的凡人少女?
这与那些他最痛恨的伪君子,有何区别?!
“我马小少,是魔!”他的心中,一个冰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我要复仇,我要杀戮,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付出代价!我要让所有仙子神女都堕落沉沦!”
“但!我马小少,有我自己的原则!”
“我恨的是那些高高在上、虚伪歹毒之辈!我杀的是那些与我为敌、阻我道路之人!我绝不会对一个救了我性命,且对我毫无威胁的无辜凡人下手!”
“这种恩将仇报、恃强凌弱的卑劣行径,只有神风宗和镇魔洞天那样的伪君子才做得出!我不屑为之!”
这或许是一种扭曲的骄傲,一种属于魔头的、不可理喻的原则,但在此刻,却成了他心中不可动摇的底线!
“老家伙,闭嘴!”他对着识海中的幽冥老祖冷冷道,“本座行事,无需你教!她的命,我留下了!”
“桀桀桀……有意思……真有意思……”幽冥老祖发出一阵怪笑,“没想到,你这小魔头,竟还有这般妇人之仁?好吧,随你。只是,你的复仇之路,可要慢上许多了,希望你别后悔。”
“本座,从不后悔!”马小少心意已决。
他必须离开这里。留下来,不仅是对小溪的危险,更是对他复仇大业的拖延。
他开始默默地积蓄着微薄的力量,利用草药与食物,让残破的身躯缓慢恢复。他依旧扮演着那个虚弱的伤者,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比以往更加深邃,更加坚定。
又过了十数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马小少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恢复到了勉强可以行走的程度。
他看着隔壁房间里,早已沉睡过去的小溪,她恬静的睡颜,如同这黑暗世界中唯一的一抹微光。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但很快,这丝情绪便被冰冷的恨意与复仇的火焰所取代。
他挣扎着站起身,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那间给了他短暂庇护的茅草屋,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一步步,蹒跚地走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要去找寻他的第一份血食!
他漫无目的地在山林中穿行,饥饿、寒冷、疼痛不断侵袭着他,但他毫不在意。他的魔魂,在引导着他,寻找着那些充满了恶意与罪孽的灵魂。
终于,在一处靠近城镇的山道旁,他发现了一伙正在分赃的山匪。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戾气与血腥味,对此刻的马小少而言,如同最诱人的佳肴!
他隐藏在暗处,如同最耐心的毒蛇,等待着机会。
当一个落单的山匪,提着酒囊,摇摇晃晃地走向林中解手时——
马小少动了!
他如同离弦之箭,用尽全身力气扑了上去!没有魔元,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疯狂与恨意!他死死咬住了那山匪的脖颈!
“呃……”山匪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
马小少疯狂地撕咬着,贪婪地允吸着那温热的、带着罪恶气息的血液!他催动那灵魂深处的《噬魂夺魄》本源,将那山匪临死前的恐惧与驳杂的魂力,一点点吸入自己体内!
这个过程,血腥而野蛮!
但当那山匪彻底化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时,马小少感觉到,自己那死寂的丹田废墟之中,终于燃起了一缕微弱无比,却又邪异无比的黑色魔火!
他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亮起了令人心悸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