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里里心中稍定,却又不安:“陈大人,这究竟有何条件?”
陈平平直言:“以后无论谁问,你只需说未曾告知笵贤关于凌拱之事,而笵贤也没有理由刺杀凌拱。”
司里里疑惑不已:“仅此而已?这……”
陈平平注视着她,语气转冷:“若出错,天下无人能救你。”
言若海随后推着陈平平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司里里才瘫坐在地,喘息不止。
在通道中,言若海平静地说:“要保护笵贤,直接除掉司里里即可,何必如此复杂?”
陈平平答:“他曾答应保护她的性命。”
言若海微微惊讶:“他与你关系匪浅?”
陈平平笑答:“旧识。”
“他在澹州长大,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陈平平避而不谈。
言若海停下脚步:“为何提到院长人选?”
陈平平严肃地说:“若笵贤接任院长,你有何想法?”
言若海沉思片刻,未作回答。
言若海的笑容慢慢隐去,思索片刻后郑重答道:“监察院由你处置,你想给谁就给谁。”
陈平平听后亦敛去笑意,眼神愈发冷峻。
见此情景,言若海反而笑了,陈平平的脸色也随之缓和,将目光投向前方。
言若海问:“若我刚才反对,你会杀我吗?”
陈平平微笑道:“多年合作,不至于如此。”
言若海直截了当地说:“合作多年,所以我明白,你刚刚流露的就是那样的神情。”
话音刚落,陈平平眼中闪过一抹熟悉的情绪,瞬间又归于平静。
言若海随后返回轮椅后侧,继续推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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笵府。
笵贤在自家药房里研磨药材。
下午时分,他曾去看望凌婉儿,发现她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得知她因伤心过度而情绪波动后,笵贤决定再为她配制一些安神定志的药物,帮助她入睡。
正在研磨时,楼梯上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一名黑衣蒙面人缓步而下,正是伍竹。
笵贤看到他,停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打招呼:“叔,您以后来找我得小心点,监察院的人一直在盯着我呢!”
这并非无端猜测,也不是临时察觉,而是他在皇家别院出来后,对方就主动现身。
不仅明确表示是陈平平派他暗中保护笵贤,还直接询问伍竹的下落,声称想与其切磋。
面对这种荒诞行为,笵贤感到无可奈何。
他向来反感被人跟踪,总觉得像是被监视一般。
此前他还疑惑过自己的行踪为何泄露。
你跟着也就罢了,既然是暗中保护,至少也该藏得隐蔽些吧!突然现身是什么意思?
至于伍竹的行踪,就连陈平平都没告诉,更别提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笵贤意识到对方的话多半无效,于是瞪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打算直接去找陈平平理论。
好在那名蒙面人并未纠缠,转眼间便消失了。
伍竹回答道:“他已经回监察院了。”
笵贤有些惊讶:“你知道这些?”
“陈平平是为了保护你。”
提到这一点,笵贤早就心存疑问。
“为什么?”
“当然有原因。”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对于这个问题,伍竹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焦躁地踱步,同时说道:
“我不记得了,但我清楚,当年 ** 被害时,为她复仇、血洗京都的就是陈平平的黑骑!”
笵贤听后眼神微凝,想起白天见到陈平平的情景,喃喃低语: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对我的态度……”
忽然想到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确认。
“伍竹叔,今天陈平平告诉我,是你提议带我去澹州的,对吧?”
伍竹歪了歪头。
“知道了。”
笵贤终于解开了所有关于陈平平的心结,放下心来。
他确信,对方并未背着自己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虽然不清楚伍竹与老夫人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关联,但从他对老夫人的行为,以及为笵贤所做的一切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必定非常紧密,值得信赖。
突然多了这么一位对自己关怀备至且可靠的大人物,笵贤的心情明显改善,语气轻松地感慨道:“老夫人的影响力果然非凡。”
伍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笵贤瞄了他一眼,笑着转回身去继续研磨药材。
一边研磨,一边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抬起头,表情严肃地看着伍竹。
“伍竹叔,陈平平曾说凌珙是你所杀……”
伍竹拿起铁钎子,坦然承认:“不错。”
笵贤惊讶得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
“真的……是您?为何要杀他?还有,您是如何知道他的藏身之地的?”
伍竹平静回答:“你遗失的纸条被我捡到了。
杀他的原因是因为你说过他设下圈套想害你,所以你希望除掉他。
另外,我也听到了你说我的名字,提到若有我在,就能轻松解决他。
既然我在,便帮你完成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笵贤无言以对,只能默默低下头,哭笑不得。
这简直……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他的执行力也太强了,话刚出口他就动手了。
明白了,随口说的话也能致人死亡!
良久,笵贤深深吸了口气。
事情既成事实,再解释也无意义,毕竟案子已经结束。
人死不能复生,虽然这算是随口一说,但内心深处他也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这笔账他认了。
让他感到庆幸的是,现在才知道 ** ,这使得他在白天面对庆皇、凌若甫和凌婉儿时能够毫无顾虑,真是幸运!
至于将来见到凌相或者凌婉儿时是否会有愧疚感,他暂时还没有考虑。
逝者已矣,不必总是提起这些令人伤感的事情,自然要尽量避免提及,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沉思片刻,笵贤耸耸肩,重新坐下。
“行吧,这件事就此作罢。
对了,伍竹叔,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伍竹问道:“问过笵建了吗?”
笵贤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点头答道:“问过了,但他拒绝透露。”
笵贤略微沉思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伍竹叔,这太平别院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座旧宅罢了,当年您住过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父亲提到它时还是一副凝重的表情?不仅禁止靠近,连提都不能提,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伍竹听完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机械地摇晃着脑袋,努力回忆着什么。
渐渐地,伍竹发出一声轻哼,一手捂住头部,手中铁钎悄然坠地。
笵贤见此情形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持他坐在桌边,拾起铁钎放回桌上,温声询问:“叔,您怎么了?若是片刻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必急躁。”
伍竹双手抱头,忽然全身剧烈颤动,喉咙间传出痛苦的低鸣:“止不住……”笵贤无计可施,只能反复安慰。
良久,嘶吼声渐弱,伍竹脸上的痛苦也随之淡去。
笵贤松了口气,蹲下轻拍他的肩:“叔,没事了吧?刚才真把我吓到了。”
伍竹慢慢放下双手,目光闪烁:“我想起了太平别院所在的位置。”
笵贤急切追问:“在哪里?”
伍竹端正坐姿,凝视笵贤:“城东,伍里外。”
笵贤一怔,昨日郊游途经的野花谷恰在城东三泗里处,这意味着他们当时距离太平别院仅一步之遥。
重新落座后,笵贤振奋说道:“或许母亲遗留在那里的箱子钥匙就在太平别院内,找到它,你的记忆也许能恢复。”
伍竹点头:“那么我们明晨动身。”
笵贤略一沉思便摇头:“不成,贸然前去风险太大,须另寻途径。”
伍竹语气坚定:“我去。”
笵贤毫不迟疑地否决:“不行,此事我定要参与。”
伍竹神情如常:“那就这么定了。”
“我有个主意,但需数日筹备。
此次行动,定要多人同行。”
伍竹依然不解。
“为何如此?”
笵贤闻言浅笑,低声透露:“热闹之处反而易藏玄机。”
次日清晨,枚橙安用完早餐便换上官服前往鸿胪寺。
刚入鸿胪寺大门,枚橙安就觉察到今日气氛异常。
众人神采奕奕,步履轻盈,似蕴无穷活力。
他知道缘由——早朝时,庆皇正式宣布即将北伐。
这一消息犹如烈焰,迅速席卷京城,并向泗方扩散。
……
先更新至此,晚些再续。
失落的誓约
庆国这台战争机器,在庆皇一声令下,即刻运转。
鸿胪寺上下对战争本身并无喜意,他们期待的是战后属于自己的机遇。
枚橙安含笑回应同事们的问好,步入后院主殿时,辛其物满脸喜悦迎上前来。
“橙安,你来得正是时候,听说北伐之事了吧?”
枚橙安笑着回应:“听闻了,先祝辛大人顺遂,咱们鸿胪寺的好时光来了。”
辛其物听罢愈发欢喜,还俏皮地眨眨眼,半开玩笑道:“恭喜我也好,不过别忘这是大家共同的机遇啊。
盼这一天盼得太久,实在令人振奋。”
枚橙安看他激动得双手按胸,身形摇晃,既觉得有趣又有些无奈。
“好了,我能理解你的兴奋,但别太过头。
北伐才刚开始,我们还得等一阵子才能加入,保持冷静。”辛其物连连点头。
“对,很有道理,我们要沉稳。”说完,他放下手,挺胸收腹,右臂自然垂于腹前,左臂贴于身后,一本正经地说:“你觉得这样够沉稳了吧?”
枚橙安配合地点点头:“辛兄请转一圈。”
辛其物维持体面,依言转了一圈。
枚橙安摸了摸下巴思索。
“再向前走几步。”
辛其物依言朝一侧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如何?”
枚橙安摇头:“这样不成,辛兄需走八字步,步伐还要慢些。”
辛其物略作思忖,转身迈开八字步,缓缓前行几步,回首问道:“这样如何?”
枚橙安展颜一笑,竖起大拇指:“正是如此,稳重又有气势!”
辛其物稍有迟疑:“这样会不会显得刻意?合适吗?”
枚橙安摆手笑道:“恰到好处,一点都不刻意,这步伐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堪称完美。”
一番恭维让辛其物喜形于色。
“真的吗?那我再练练。”
他再次迈开八字步缓步而行。
枚橙安莞尔一笑,环顾泗周,却不见王寺丞的身影,问道:“辛兄,王寺丞到了没?”
辛其物未停脚步,答道:“早就到了,正在外巡查指导下属,兴奋得坐不住。”
枚橙安点点头,心中并未多想,继续看辛其物练习八字步,笑着摇头,转身下楼回到工位。
埋首工作时,时间飞逝,眨眼已是正午。
整理完问卷,向小红打过招呼,枚橙安起身回家。
战事虽已开启,京都百姓的生活依旧如常,街市依然喧闹。
枚橙安靠在车窗旁,看着人群笑语盈盈,不由自主地微笑。
生活平静美好,无忧无虑。
归家后,换下官服,穿上便装,枚橙安信步前往膳堂。
等待上菜时,枚妤兮悄声问哥哥:“哥,真要打仗了吗?”
枚橙安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以前好像从不关心这些。”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从话本之外听到打仗的事,特别好奇,真实的战争是什么样的呢?”枚妤兮回答。
枚橙安沉思片刻,反问:“话本里的战争又是怎样的?”
她回忆起那些读过的书,说:“嗯……主角凭绝世武功杀敌将,或是一箭射杀敌帅,敌军就溃败,我们自然取胜。”
枚橙安沉吟片刻,继续问道:“那真实情况呢?”
枚橙安闻言笑了笑:“实际情况可不像那些故事书里写的那么单纯。”
枚妤兮瞪大眼睛追问:“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真实的战事牵涉诸多要素,比如将领的谋略、军队的装备、粮草供应、士气高低,还有情报获取,甚至天气、地形和民心都得考量。”枚橙安耐心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