笵贤抵达时,事发场景已然消散,他自己也因伤势过重昏倒在地。
情况危急,不容犹豫,枚橙安立刻上前将他背起,展开轻功逃离现场。
奔跑一阵后,确定暂时无人追踪,枚橙安在路旁一处凉亭停下。
此时的笵贤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双眼紧闭,明显伤情严重。
枚橙安调整他的姿势,快速点了几处穴道,并在他背上用力拍击一下。
笵贤随即睁开双眼,紧接着咳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感受到手中微弱的麻木感,枚橙安暗自感叹这股内力的强大,确实能够守护主人。
站在一旁观察还在咳嗽的笵贤,他拿起桌上的箭头仔细端详。
这支箭头藏于自己后腰,被衣物遮掩,一路带至此处。
“谢……谢谢!”
听到声音,枚橙安放下箭头,望向说话者。
“发生什么事?是不是遇到了燕小乙?”
笵贤的脸色渐渐恢复些许红润,不知是好转还是因尴尬所致。
“咳咳,不是,途中绕了弯路,出了意外,被发现了,咳。”
枚橙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他。
“活该!那钥匙放回去了吗?”
\"咳咳咳...\"
\"明白,是没有放回去吧。
\"
笵贤侧过脸,吐出一口夹杂着血丝的唾沫,缓了口气后点头。
\"为什么不放回去?\"
这不是枚橙安的疑问,而是突然现身的伍竹提出的。
枚橙安心中一惊,伍竹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而自己的敏锐感知竟毫无察觉。
见到伍竹,笵贤大吃一惊:“叔,您怎么知道我们在此?”
他刚欲站起,伍竹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
\"我逃出来后本想在外面等你,恰好看见你被带走,便跟来了!\"
伍竹略抬下巴,指向枚橙安:\"多谢!'
枚橙安笑着回应:\"不过是巧合罢了,不必言谢。
'
伍竹点头,转向笵贤:\"你受伤了!'
笵贤轻咳一声:\"无妨,叔,只是被燕小乙的箭震乱了气息,修养即可。
先不说这个,你们可知我在宫中遇到了谁?庄墨韩!是长...\"
枚橙安打断道:\"暂且搁置,这些贤事回头再谈。
既然行踪泄露,须立即返回府邸。
燕小乙绝不会善罢甘休,察觉不到你的身份才怪。
'
笵贤怔了一下,猛然起身,动作过大导致伤势复发,再度剧烈咳嗽。
伍竹扶持住他,笵贤紧握伍竹的手:\"咳咳…叔,他说得对,我得赶紧回去,我担心...若若支撑不住。
'
伍竹温声说道:\"好,我送你回去。
'
笵贤还想开口,枚橙安挥手道:\"莫要啰嗦,有话日后再说,走吧。
'
笵贤轻轻点头,不再多言,任由伍竹搀扶着离开凉亭,很快二人便隐没在街角。
目送他们离去后,枚橙安缓缓起身。
看着地上被笵贤溅出的血迹,他眉头微蹙,有些厌烦地泗处看了看,提起半桶水将地面清洗干净,然后拿起箭矢离开。
那箭矢被他随意丢在路边某个固定的摊位炉灶口里,深深嵌入土墙中。
……
时间倒流至此,枚橙安已悄然入眠,发出轻微的鼾声,而燕小乙正接近笵府。
笵府,笵贤的卧房。
一夜未眠的笵若若始终神情紧绷,天光渐亮,笵贤仍未归,她愈加焦虑不安。
尤其当门外隐约传来交谈声时,她原本紧张的心情更增几分。
“你怎么做事总是这么毛糙?小心点,别把这碗粥洒了。”
笵若若棂机一动,快速走到门前探听动静,同时在床铺上做了些布置。
“若若。”
柳如玉在外低声呼唤。
将被子整理成有人正在熟睡的样子后,笵若若听见声音急忙拉开床帘回应。
“哎,姨娘!”
门外再次传来柳如玉的声音。
“你还在这儿吗?”
费力拉开左侧床帘后,笵若若又拉上右侧,同时回答道。
“对,我就在这儿!”
“笵贤的情况怎么样?”
笵若若忙继续应对。
“哥哥……哥哥还在睡觉呢!”
“哦,那我进来了啊。”
话音未落,柳如玉推开门走进来,而笵若若刚好完成所有准备转身迎向她。
透过薄薄的床帘,柳如玉环视床铺,没有丝毫怀疑。
“在睡觉?”
笵若若也看了一眼,心中稍定,应了一声。
柳如玉带着笑意却含着责备说道:
“你这孩子,一晚上都没合眼守着他。”
笵若若笑着回应。
“没关系。”
柳如玉点头,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一边说话一边走向旁边的小桌。
“我看他昨晚喝了不少酒,今天特意早起,让厨房炖了些粥给他。”
说着,她把食盒放到桌上,抬头打量床上,避开站在面前的笵若若,说道:“笵公子他……”
笵若若抢着开口:“哦,哥哥还在睡呢。
昨儿受了些凉,我又给他添了条毯子,风寒药也煎好了,哥哥醒了就能喝。”
柳如玉惊讶地啊了一声,再次看向床上:“原来病了啊。”
说着就欲上前查看。
笵若若迈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柳如玉愣住,疑惑地看着她。
笵若若完全是下意识反应,被柳如玉这样盯着,顿时觉得十分尴尬。
好在她反应迅速,很快想出对策,侧身半步,微微低下头说:“那个,姨娘,要不要看看?”
柳如玉话音刚落,柳如玉身边的贴身侍女急匆匆进来,轻声唤道:“夫人。”
柳如玉示意她压低声音:“何事?”
侍女靠近耳边禀报,柳如玉听后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对笵若若说道:“前面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得过去了,这里就交给你照看。”
笵若若笑道:“姨娘只管前去,这儿有我呢。”
柳如玉点点头,随后带着侍女离去。
笵若若靠在门边,长叹一口气,终于把这阵忙碌应对过去。
擦去额头的汗水,笵若若心中又挂念起笵贤,不知为何他还未回来。
柳如玉带着侍女离开笵贤的小院后问道:“这么早便有人来访?”
侍女回答:“是的。”
柳如玉疑惑地看着侍女:“是谁?”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喧哗声,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身穿劲装,手持弓箭,不顾笵府仆人的劝阻,直奔此处而来。
侍女指着那男子说:“是他。”
燕小乙停下脚步,站在柳如玉面前。
柳如玉挥了挥手,示意府中随从停止阻挡,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恭敬地行礼。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我记得你,你是宫里的侍卫。”
“我是大内侍卫统领,燕小乙。”燕小乙昂首道,微微鞠躬致意,“见过柳夫人。”
柳如玉对燕小乙一大早就闯入笵府的行为颇为不满,挑眉道:“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奉旨抄家的吧?”
燕小乙并未理会柳如玉话中的讽刺意味:“柳夫人多虑了,我受长公主所托,特意前来探望笵公子,宫中事务繁忙,不敢耽搁。”
柳如玉对所谓的长公主并不放在心上,除非圣旨,其他都不足为虑。
“这么早,这般急切做什么?”
燕小乙答道:“对人才的渴求,极为迫切。”
柳如玉冷哼一声:“从未见过如此急切之人。”
“恕难相见!笵公子昨夜饮酒过多,又感风寒,正在休息,不便会客,请回吧!”
柳如玉略作沉吟,又开口道:“若真心想见,不如择日再访。”
燕小乙皱眉沉思,“这……”
“我依长公主吩咐而来,柳夫人不妨三思后再答。”
此言暗藏威胁之意。
柳如玉柳眉微挑,目光凛然地盯着他。
场中空气仿佛凝滞,燕小乙身后的侍女见状,连忙出声:
“夫人,要不要唤老爷?”
这般强硬态度是否全家人皆然?罢了,殿下之事为重!
念头闪过,燕小乙放缓语调:
“我本习武之人,言语或有不当,请柳夫人莫怪。
但长公主之命岂可轻忽?”
“我只是替长公主探视,略作询问即刻回宫复命,耽搁不了多少时日。”
柳如玉神色稍缓,毕竟长公主乃皇族,也是笵贤未来岳母。
即便二人素来不睦,也断不宜翻脸。
思索之际,她轻轻摇头,止住侍女。
“无需麻烦。”
转向燕小乙,语气平静:
“随我来。”
随之迈步走向笵贤居处,燕小乙紧随其后。
少顷。
“咚咚咚。”
“若若,宫里有人来探望你哥哥。”
门扉轻启,笵若若应声而出,掩门而立。
柳如玉介绍道:
“这位是燕统领。”
笵若若双手交叠于腹前,微行礼后展颜致意,声音清脆:
“哥哥正在休养。”
想起适才事端,燕小乙话语亦显圆滑:
“自不会打扰,仅进内一观即可,也好复命。”
柳如玉扫视一眼,点头认可。
“脚步轻些。”
燕小乙颔首答应,抬步欲入。
然而笵若若昂首伫立门前,寸步不让。
燕小乙一怔,凝视着她。
“若若姑娘,行个方便。”
柳如玉虽觉此举异常,却未多言。
笵若若笑意浅浅:
“哥哥身体欠佳,还请改日再来。”
燕小乙眸光微凝。
“抱歉。”
见笵若若执意阻拦,燕小乙无奈之下,轻轻扶住她肩膀,试图挪开她。
他对女子出手素来谨慎,唯恐失手伤及。
即便如此,笵若若仍难以为继,只能双手牢牢攀附门框以维持姿态。
双方僵持不下,虽未让她倾倒,却已令她臂膀酸楚不堪,几近落泪。
柳如玉见状,柳眉倒竖,呵斥道:
“燕小乙,你究竟作甚?”
燕小乙并未松手,语气坚定:
“此乃公主旨意,不得不从!”
笵若若泪眼婆娑:
“此处为户部侍郎府,公主无权干涉朝臣事务!”
此话切中要害,让燕小乙哑口无言。
既不愿粗暴行事,又辩驳不过,他只得另寻他法。
燕小乙侧耳倾听屋内动静,片刻后放下手,笃定地说:“没有问题。”
笵若若心中忐忑,虽不明缘由,却强作镇定。
燕小乙忽然笑了:“若若,何必如此紧张?我分明听见屋里一片寂静。”
柳如玉投去目光,发现笵若若的表现格外怪异,莫非笵贤真的不在?
笵若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心跳如擂鼓,竟说不出话来。
燕小乙的目光愈发逼人,她几乎喘不过气,指尖微微发抖。
关键时刻,屋内传来笵贤慵懒的声音,仿若刚醒来一般。
“若若,放他进来吧。”
闻声,门外三人各有反应。
笵若若松了一口气,差点喜极而泣,终于平安无事。
燕小乙先是震惊,随即眉头紧锁,疑惑自己的判断为何失误。
柳如玉同样皱眉,既知人在屋内,为何还如此慌乱?令人费解。
笵若若慢慢放下手,燕小乙急切地推开房门,三人入内。
透过薄纱帷幔,一眼看到笵贤半倚床头,身覆薄被。
“抱歉,昨夜饮多了酒,实在起不来。
再说睡得太熟,呼吸很轻,统领要不要再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