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乙颔首认同。
“此事必与东夷城有所关联!”
话毕,他朝庆皇行礼。
“陛下,彻查使团,纵使非云之澜所为,亦难逃干系!”
庆皇淡然回应。
“可有实据?”
燕小乙笃定回答。
“只需寻获两名刺客足矣!”
庆皇瞥他一眼。
“若寻不到呢?”
燕小乙顿时语塞。
庆皇拾起一颗葡萄,细细打量。
深夜宫中,两名刺客悄然入内又安然脱身,此事传出,令庆国颜面尽失。
庆皇震怒,目光如炬地盯着燕小乙与洪泗庠。
燕小乙慌忙跪地请罪:“臣知错了。”
洪泗庠同样神情紧张,不像平日那般镇定,连忙辩解:“一时冲动,只因想再看看泗顾剑的真传,是我之过。”
庆皇冷声道:“认错之前,先说说为何要刺杀礼云睿?”
燕小乙抬头回答:“为了扰乱京都局势。”
庆皇稍作平静,淡然问道:“接着呢?”
洪泗庠反驳:“刺杀成功,长公主一死,对东夷城又有何好处?”
庆皇没有直接回应,沉吟片刻后开口:“退下吧。”
二人如释重负,匆匆告退。
独坐后的庆皇尝了一口葡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心中暗忖:“老伍啊,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借口?真是乏味得很。”
笵府内,笵贤尝试多种方式均未通过验证,沮丧不已,看向伍竹:“叔,我从未告诉过你暗号,好好想想。”
伍竹凝视着他,沉默片刻。
笵贤无奈道:“真的忘记了。”
忽然棂光一闪,笵贤激动道:“等等,我想起来了!”随即快速操作屏幕,喃喃自语:“名字、生日都不对,试试你的名字,叔,要是不行,我就认命了。”
输入暗号“wo湿wuzhu”后,毫无反应,如同死机一般。
笵贤极度失落,深深叹息,再次望向伍竹:“瞧,以前还有提示,现在直接卡住了。”
伍竹亦觉无望,学着笵贤的模样,转身倚桌。
正当两人绝望之际,背后传来解锁声:“暗号正确!”伴随轻微声响,伍竹平静地说:“开了。”
笵贤猛然转身,瞪着眼睛盯住箱子,满脸疑惑:“怎么回事?”
转向伍竹,笵贤怒不可遏:“叔,我怀疑你和我妈有什么隐情!”
伍竹缓缓移开视线:“我真的想不起。”
笵贤竖起手指:“不必解释,看看我妈留给我的东西就明白了。”
掀开屏幕查看后,笵贤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脸震惊。
长信宫。
“真的不是笵贤?”
长公主身着深蓝长裙,倚靠在软榻上,一手轻抚怀中的猫儿,另一手朝殿门口的燕小乙示意说话。
长公主轻轻点头。
“应该不是。”
站在一旁的兰香兴奋地说:“我说过,笵贤在夜宴上醉酒吟诗,怎么可能是他?”
长公主嘴角含笑,低声自语:“两名刺客,协同行事。”
燕小乙接过御书房新线索说:“也许与东夷城有关。”
长公主低头抚摸怀中猫咪,柔声问:“他们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抬眸凝视,若有所思:“是冲我来的吗?”
燕小乙立即回应:“皇上对此也很困惑。”
片刻后,长公主缓缓起身,把猫咪交给兰香,走向殿门,在燕小乙面前驻足,轻声说道:“小乙,这事有些古怪。”
燕小乙未作声。
长公主沉思片刻,开口道:“帮我个忙,想办法联系庄墨韩,让他尽快离开南庆。”
“是。”
燕小乙恭敬应答后离去,长公主目送他远去,兰香悄然靠近。
看着怀中的猫咪,长公主轻笑,抬手托起它的下巴,温言问道:“这事确实不一般,对吧?”
猫咪乖巧地轻叫一声。
长公主笑意更浓,随后收敛笑容,神色严肃自语:“得好好想想。”
……
笵府,笵贤的小院。
伍竹从箱子里拿出一段枪管,仔细端详,指尖滑过表面,感受到其特有的冰凉与平滑,感叹道:“这材料绝佳!不知怎样锻造才能这般精美。”
片刻后,他低头看向箱内,“不过,不知主人留下这些东西有何深意?”
自打开箱子就发呆的笵贤听见声音回过神来,目光依旧停留在箱中之物上,沉声回应:“主人用的。”
伍竹猛然回头看他:“主人?”
……
低头审视手中的物件,他语气充满疑惑。
“尚未知晓。”
意识到什么后,他又转向笵贤。
“你知道这是什么?”
笵贤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才开口道:“知道,这是真正的利器!”
伍竹依然不明所以。
“武器?”
笵贤凝视箱中的物品,目光闪烁,语气笃定。
“绝世宝器!”
伍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观察几眼后递给了笵贤。
“怎么使用?”
笵贤默默接过,又放入箱内的黑棉卡槽中,说道:“从未使用过,但也略懂一二,关键在于如何恰当地运用,需日后慢慢摸索。”
稍作停顿,笵贤接着说:“此事暂时不用着急,先看看还有其他什么。”
话说完,他掀开了整层结构,低头一瞧,果然看见底下还有东西。
拿起之后转身对伍竹说道:“叔,是一封信,上面写着‘伍竹启’。”
伍竹一直安静听着,此刻听完后放下双手,低下头看着递来的信封,嘴唇微动却没发声。
片刻后,伍竹没有接信,而是抬起了笵贤的手腕。
“你……念给我听。”
笵贤犹豫着说:“这是给你的。”
伍竹神情平静。
“我的东西,你可以随意看。”
笵贤张了张嘴,随后笑了。
“好!”
信封里有几张信纸,字迹密密麻麻,粗略一看,笵贤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
京都西门。
这里不像其他三门那样拥挤,清晨行人稀少,守城士兵在门内喝茶聊天。
王起年牵着马,领着换上干净布衣布鞋的锁匠出城。
锁匠不停地和王起年说话。
“放心,放心。”
城门外十余步,王起年停下脚步,目光转向锁匠,举手示意他别再说话。
“行,我就送到这儿。”
王起年从马背上取下一个中等大小的包袱递给锁匠。
“记住我的话,拿着东西。”
锁匠接过包袱背在肩上,静静地听着王起年的叮嘱。
“近期别回京都,别让人认出你。”
锁匠立刻扯下遮脸的布巾,露出青涩的下巴。
“放心,为了这个事连胡子都刮了,没人认得出我!”
王起年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嗯,走吧,祝一路顺风。”
说完就想牵马回京都。
锁匠察觉情况不对,急忙抓住缰绳。
“马不是说好了送我的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起年见锁匠态度坚决,依旧紧紧握住缰绳。
“不不不,你先……”
锁匠用力拉扯缰绳。
“你答应过的,快放手。”
王起年不肯松手。
“马是送给你的。”
锁匠一听更用力地拉扯。
“话都已经说定了,你放手吧,我要走了。”
王起年无奈,眼看拉不住大声说道。
“你知道这马花了我多少钱?全是我垫付的!”
锁匠丝毫不动摇,掰开他的手牵着马就走。
“你垫不垫跟我没关系,既定的事怎么能反悔呢?走吧。”
王起年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锁匠离开。
“昨晚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锁匠远远答应了一声。
“懂规矩!”
王起年望着远去的马匹,一脸心疼,长叹一声后转身回城。
忽然转身时,王起年被无声无息出现的陈平平和影子吓了一跳,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起身时他急忙俯身行礼,声音发抖。
“陈,陈院长。”
陈平平坐在轮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块黑木,目光悠远地望向远方,轻声问道:“那位锁匠是谁?”
王起年紧张地回头看了眼,迟疑道:“这……”
陈平平凝视着他,催促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起年神情尴尬,支吾道:“额……”
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陈平平微笑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意识到躲不过去,王起年深吸一口气说:“他是锁匠,我请他帮忙开门后便让他离开了。”
说完,他谨慎地抬眼观察陈平平的表情,却发现她低头继续把玩手里的东西,毫无明确反应。
稍作思考,王起年突然跪下,颤声道:“陈院长,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做,请您原谅。”
他低眉顺目,满脸愧色。
陈平平轻轻一笑,向前倾身低声说道:“我的黑骑足以找到那个人。”
此话一出,王起年惊恐地摇头摆手:“不,不是这样!我只是让他配钥匙而已!院长,我可以发誓!”
陈平平靠回椅背,紧握黑木,片刻后抬起眼睛直视他:“昨夜的皇宫刺客,是否与你有关?与枚橙安有关?还是与笵贤有关?”
问题直指要害,王起年顿时脸色剧变,捂住喉咙语无伦次:“没,没关系,真的没有!”
陈平平指尖轻触影子,语气平静:“你知道他的实力吗?”
王起年几乎要落泪。
“知道。”陈平平回答。
王起年刚被问及昨夜皇宫之事,立刻激动辩解:“绝非枚橙安所为!”
陈平平点头表示认同:“看来确实不是他,那会不会是笵贤?”
王起年愣住,额头冒汗,连连摇头:“不,不是!”
陈平平不再多言,影子迈步上前,双手离开轮椅扶手,慢慢逼近王起年。
王起年惊慌失措,双腿颤抖,只能紧紧抓住裤腿,身体后仰,呼吸粗重,喉咙发出模糊的恐惧音节。
*笵贤的院内。
*
伍竹偏头询问:“为何还未开始读?”
笵贤嘴角带笑,看着信纸,挑眉轻笑:“这位夫人遣词造句倒是有几分趣味。”
伍竹不解:“何意?”
“无妨,我这就念给你听。”
笵贤清了清嗓子。
“咳……亲爱的竹公子……快来亲一个!”
伍竹忽然严肃插话:“‘竹公子’说的是我。”
*“如今独处京都,提笔给你写信。
明知拦不住你,你还是去了那座寺庙。”
“我想你多半会失败,最后一定会回来。
所以写下这些话,提前调侃你一番。”
笵贤读到此处,发现一向面无表情的伍竹竟然露出了笑容。
这是十余年来他第一次见到伍竹有这样的表情,既惊讶又欣喜。
“叔,您笑了?”
伍竹缓缓转头看着他,笑容瞬间消失,语气带着几分不解:“是吗?”
“……连自己笑没笑都不知道,罢了,无足轻重。”
“叔,您真的去过那座寺庙,还败了?”
伍竹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在回想。
“好像确实如此。”
笵贤急忙追问:“是那个闻名遐迩的神寺吗?”
伍竹很快答道:“记不清了。”
“为什么要动手?”
伍竹侧目看他,久久未语。
“不记得了。”
笵贤忍不住继续追问。
“我和那神寺到底有什么关联?”
伍竹再次沉默。
笵贤变得机棂,抢先说道:“好吧,您别想了,不用猜我也知道,您肯定也想不起来。
罢了,我还是接着看信吧!”
伍竹听完这句话,把头转向原处。
笵贤摇摇头,拿起信纸继续读:
“我总是担心您活在这世上却没有好奇心和欲望,也没有自己的追求,所以……”
“如果有一天您能主动打开这个箱子……”
“这世间,我来过、看过、玩过,也曾是首富,甚至拔过旧皇的胡须,只差一统天下了……”
“写着写着,怎么感觉像遗书,小竹竹,不知您读信时,我还是否在人世……”
“如果我不在了,请毁掉这个箱子,我的过往无需别人知道,他们不配!”
“小竹竹,其实您不明白,我很孤单……”
“这世上人来人往,但我依然孤寂……”
“幸好最孤独的时候,有您陪伴。”
“小竹竹,我真的非常想念您!”
被情绪感染,笵贤低落地收起信纸,轻声说道:
“读完了。”
伍竹沉默片刻后轻轻回应:“嗯。”
笵贤凝视着他问道:
“您想念她吗?”
伍竹转身面对他,沉思许久后问:
“何为想念?”
笵贤思索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