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城西,陆明远的靴子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木匠张的作坊门前,几只麻雀正在啄食散落的木屑,见有人来,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屋檐。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一阵混合着松木、紫檀和桐油的气息扑面而来。
作坊内,晨光透过窗棂,在满地的刨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细小的木屑在光束中飞舞,如同金色的尘埃。
\"陆公子来得正好!\"张木匠从一堆木料中直起身,花白的胡须上沾着几片木屑。
他拍了拍沾满木屑的粗布围裙,木屑簌簌落下,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您要的五十套桌椅都做好了,就等着您过目。\"
陆明远跟随张木匠来到后院,眼前的景象让他眼前一亮。
五十套崭新的桌椅整齐排列,紫檀木的光泽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紫红色光芒。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一张桌子的边缘,木料被打磨得光滑如镜,连最细微的木刺都寻不见。
\"这榫卯...\"陆明远指着一处接缝处问道。
张木匠立刻取来一个榫头示范,粗糙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木料:\"用的是三十年老榆木做的榫,泡了三天三夜的桐油。\"
他用力掰了掰榫头,木料纹丝不动,\"保准用上十年都不会松动。\"
陆明远特别检查了桌面中央的圆洞,铜质包边严丝合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他轻轻叩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回音悠长均匀。
离开木匠铺时已近午时,夏日的阳光炙烤着青石板路。
陆明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径直往城东的王铁匠作坊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淬火时\"嗤\"的声响。
推开厚重的铁门,一股热浪夹杂着金属气息扑面而来,让陆明远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作坊内炉火熊熊,几个学徒正挥汗如雨地捶打烧红的铁块,火星四溅。
王铁匠站在最里面,正用粗布擦拭最后一口铜锅。
\"陆公子!\"王铁匠见来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在皮围裙上擦了擦手。
他古铜色的脸庞上布满汗珠,在炉火映照下闪闪发光。\"五十口铜锅都做好了,就等您验收。\"
五十口铜锅整齐地挂在西墙的木架上,在炉火的映照下泛着橘红色的光芒。
王铁匠取下一口鸳鸯锅,\"您看这S形隔板,\"王铁匠的指节敲击隔板,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是按您的要求加厚了三分的。\"
他的指甲划过隔板边缘,\"打磨得跟镜子似的,保准不刮手。\"
陆明远接过铜锅,沉甸甸的手感让他满意地点点头。
他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锅底的云纹錾刻得深浅一致,纹路清晰;隔板与锅体的焊接处光滑平整,连最细微的毛刺都没有;锅沿的包边严丝合缝。
\"好手艺。\"陆明远由衷赞叹,指尖轻轻抚过锅底的云纹。
回到木匠铺,陆明远从怀中取出一个靛蓝色的锦囊,解开系带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张师傅,工钱按约定是九两。\"他将银两一字排开放在木案上,\"这里再加五钱,算是给师傅们的茶钱。\"
银两落在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张木匠的眼睛一亮,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银锭,又拿起一锭在耳边轻轻摇晃,听着银两内部细微的沙沙声。
\"陆公子太客气了。\"张木匠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下回有什么活计,尽管吩咐。\"
同样的场景也在铁匠铺上演。陆明远取出三十五两银子,又额外加了三钱:\"这铜锅的做工比约定的还要精细,该赏。\"
王铁匠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满意地塞进贴身的皮囊里:\"公子爽快!日后需要什么铁器,尽管来找我老王。\"
未时三刻,二十个精壮的搬运工聚集在木匠铺外。陆明远亲自指挥装车,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街市上依然清晰可闻。
\"先用软布包裹铜锅,\"他示范着动作,\"再垫上三层稻草,最后用麻绳固定。\"他的手指灵活地打着绳结,确保每个结都牢固可靠。
桌椅的包装更为讲究。工人们先用崭新的草席包裹,四角都绑上了厚厚的棉垫防撞。陆明远特别检查了每一张桌子的榫卯处,确保运输时不会松动。
\"小心那口鸳鸯锅!\"他突然出声制止一个工人的粗鲁动作,\"这锅沿的包金碰掉了可不得了。\"
他亲自上前调整了那口锅的位置,确保它在车厢中央,四周都有足够的缓冲。
运送队伍穿过闹市时,引来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商贩们停下手中的活计,妇人们抱着孩子指指点点,几个顽童跟在车队后面嬉戏打闹。
\"让一让!让一让!\"领头的工人高声吆喝着,声音在街巷中回荡。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顽童从人群中冲出,险些撞上运锅的车。
陆明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摇晃的车架。他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小心些!\"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从袖中取出几文钱打发走顽童。
转身对工人们说:\"走小巷吧,虽然绕远些,但安全。\"
抵达陆记火锅时,已是申时三刻。夕阳的余晖给酒楼的飞檐镀上了一层金边,新挂的招牌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陆明远亲自监督卸货,每一件器物都要经过他仔细检查才允许搬入酒楼。
\"这张八仙桌摆在临窗位置,\"他指挥着工人调整桌椅的摆放,\"铜锅先放在后厨的架子上,待明日再一一安置。\"
当最后一张椅子摆放妥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酒楼里点起了十几盏油灯,陆明远站在二楼,手指轻轻抚过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