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珉懂这个道理。
他不是一下子就明白的。
而是每天夜里回想她的话，一遍遍在心里咀嚼。
他开始练功更勤，不再抱怨枯燥，也不再因为一招练不会就摔东西。
他知道，自己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所以他不哭。
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人停下脚步。
他要做的，是记住今天的招式、对方的力道、自己的失误。
然后，在下一次对决时，堂堂正正地赢回来。
“以后，我一定会打赢你们。”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傅晔和傅嵩，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不是赌气，也不是逞强，而是发自内心立下的誓言。
傅晔和傅嵩笑着拍了拍蒋珉的肩膀。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和认可。
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不简单。
“行，我们等着你。”
傅晔笑着说，眼里带着几分期许。
傅嵩则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和：“下次我们可不会再留情面了。”
……
到了晚上，傅娴他们准备启程回家。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已消散，夜风微凉。
院子里点起了灯笼，昏黄的光晕洒在石阶上。
行李早已收拾妥当，马车也停在门外，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启程。
蒋玥觉得太急了，还想多留他们几天。
她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汤，轻声劝道：“再住两日吧，天气转凉，夜里赶路太辛苦。”
她是真的舍不得，这些亲人能来一趟不容易。
聚了没几天就要走，心里空落落的。
可傅娴说，得回去准备些东西，过阵子还会再来找她。
她接过汤碗，笑着吹了吹热气。
“家里还有些年货要置办，布料也该裁了，孩子们的冬衣不能耽误。”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你二叔那边也来信了，说是打算年后把铺子的事交给你堂兄，我得回去盯着点。”
傅娴也想多待会儿，但她离家都半个月了。
她坐在廊下，手里捏着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眼神有些出神。
小儿子才五岁，调皮得很，家里又没个主事的女主人。
光靠丈夫一人照看，怕是要乱套。
她叹了口气，把帕子塞进包袱里。
蒋玥明白他们各有难处，也不强留，只是给他们每人准备了些防身的小物件。
她亲手将一对铜制护腕交给傅娴，又塞给傅娴一枚银铃。
铃铛内部刻着符文，晃动时无声。
唯有遇到危险才会发出只有她们能听见的警示音。
“路上多留个心眼，别大意。”
自从她自己遇到过山匪之后，就格外小心。
那夜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黑影从林中扑出，刀光闪动。
若不是她机警，又有长辈留下的护身符傍身，恐怕早就凶多吉少。
从那以后，她便再不敢轻忽出行的安全。
“知道啦。”
傅娴接过银铃，握在手心里轻轻晃了晃。
她抬头冲蒋玥笑了笑，眼眶却有些发酸。
傅娴看着蒋玥依依不舍的模样，转身抱了抱她。
“我来之前，总担心你过得不好，想着要帮你出头、撑腰，可真来了才发现，你早就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了，我们也就踏实了。”
她确实带着“干架”的心情来的。
临行前还偷偷塞了根短棍在包袱底，生怕蒋玥被人欺负。
她能立刻拔出来“主持正义”。
结果一看，蒋玥不仅把家撑住了，还打理得井井有条。
田地有人管，账目清楚，邻里和睦。
就连镇上的商行都愿意主动合作。
今天陪她在外头走了一圈，看她处理事情干净利落。
这会儿走，她心里也踏实多了。
有一户人家赖账不还，蒋玥没有动怒。
而是拿出契书一条条讲理，又请了中人作证。
三言两语就把对方说得面红耳赤，乖乖补上了银钱。
傅娴当时就站在旁边，看得又惊又佩。
“放心吧，小姨，等以后我再去镇西找你们。”
蒋玥轻拍着她的背。
她知道亲人们是真心疼她。
“好，随时欢迎。”
傅娴松开怀抱，抹了抹眼角，笑着点头。
马车夫扬起鞭子，清脆的响声划破夜空。
车轮缓缓转动，载着一行人渐行渐远。
灯笼的光晕在夜色中摇曳，最终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两个表哥最舍不得走。
他们还没玩够呢。
这青阳镇比以前来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街面上多了好几家新开的铺子。
镇外的溪水也清亮了许多。
还有孩子们围在一起玩弹珠、跳房子，热闹得不得了。
他们真想再留下来多待几天，和蒋珉一起去爬后山、捉鱼虾。
去集市上吃那家香喷喷的糖油粑粑。
可他们得护送傅娴和傅百，没法留下。
军营那边催得紧，耽误不得。
“以后一定要来找我们啊。”
他们俩过来找蒋珉可不容易。
路途遥远，又要请军中长假。
这一趟，他们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筹备，只为了能在蒋家多待几天。
回去之后就要参军了。
一旦入伍，规矩森严，平日里根本出不来。
以后只能等蒋珉他们来探望他们了。
蒋珉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抿着嘴唇，眼神坚定，心里默默记下这两个表哥的模样。
他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难过。
可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抬起手，用力抹了一下眼角，又朝两位表哥挥手。
蒋薇最难过。
家里好不容易热闹几天，灶台边有人说话，堂屋里有笑声，连她的小布娃娃都有人陪着一起“过家家”。
现在小舅小姨又都走了，家里又要冷冷清清了。
连锅盖都不响了，只剩下风吹门板“吱呀”的声音。
小丫头被蒋玥牵着，眼睛湿漉漉的，像蒙了一层雾气。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蒋玥的衣角，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却又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怕一哭，大人又要哄她，耽误小舅小姨上路。
“小舅，小姨，以后还要来看薇薇哦。”
马车轮子碾过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蒋玥和彭钧牵着蒋珉、蒋薇，望着马车越走越远，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那股热闹劲儿像被风吹散的烟，再也抓不住了。
院子里只剩他们四个人。
蒋玥转头对彭钧说：“明天我们去你家一趟，把娘和弟弟妹妹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