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雷渊迷踪
流波山的夜色被浓稠的暗紫色笼罩,夔牛的回忆如翻涌的海浪,在神识中层层展开。
自从族长重伤归来,这座曾经雷霆轰鸣的岛屿便陷入死寂,唯有族长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呓语,在空荡荡的山谷间回荡。那些破碎的词句里,夹杂着\"域外锁链血月\"等晦涩词汇,令剩余的夔牛们心惊胆战。
这日清晨,当第一缕黯淡的阳光刺破云层,族长琥珀色的竖瞳突然亮起清明的光芒。
他单足重重踏地,整座流波山随之震颤,残存的夔牛们从各个角落奔涌而来,在山巅聚集成参差不齐的队列。
汐音看着神识画面中稀疏的身影,心头猛地一揪——曾经遮天蔽日的夔牛族群,如今竟不足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
\"孩子们......\"
族长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断裂的独角垂下暗红血珠,滴落在焦黑的岩石上腾起白烟,
\"我终于知道,那些消失的族人去了何处......\"
他的声音顿住,远处海面突然传来低沉的呜咽,仿佛天地都在为即将揭开的真相哀鸣。
记忆画面剧烈扭曲,化作猩红的漩涡。
族长的意识如破碎的浪花,拼凑出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
他记得那日清晨,自己如往常般引动天雷淬炼身躯,可当雷霆落下的刹那,四周空间突然扭曲,无数漆黑锁链自虚空中探出,缠住他的四肢与独角。剧烈的撕扯感传来,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荒芜之地。
那是片血色的荒原,天空悬着两轮散发着诡异幽光的血月,地面布满尖锐的黑色晶体,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骨骼碎裂的声响。
远处传来熟悉的怒吼,族长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数百头夔牛正在与一群体型相仿的巨兽厮杀!那些巨兽形似夔牛,却长着三目六足,鳞片呈不祥的灰绿色,口中喷出的黑雾所过之处,岩石都能瞬间腐蚀成脓水。
\"它们不是我们的族人!\"
族长的神识在回忆中震颤,画面里一头夔牛被黑雾击中,暗紫色的鳞片迅速溃烂,露出森森白骨,\"那些怪物...它们叫'雷魈',来自域外的混沌之境!\"他奋力冲向战场,独角迸发的雷霆将靠近的雷魈劈成焦炭,可每当击杀一头,便有两头从血雾中爬出。
战斗持续了整整七日七夜。
流波山的夜风裹挟着咸腥血雾,夔牛的神识投影中,血色荒原上的厮杀如同一幅被战火灼烧的残卷,在云渊、汐音眼前徐徐展开。
族长断裂的独角垂落暗红血珠,每一滴坠地都腾起白烟,仿佛连这片土地都在为即将揭开的往事哀鸣。
记忆的漩涡骤然猩红,族长的意识如破碎的浪花,拼凑出那场天崩地裂的恶战。
画面中,整片天空都扭曲成诡异的漩涡,暗紫色甲片在空间裂隙中划出刺目火星。
当脚踏上血色荒原的刹那,地面尖锐的黑色晶体刺破足掌,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熟悉的夔牛怒吼与陌生的嘶吼交织,数百头暗紫色身影正与灰绿色巨兽缠斗,战场中央漂浮的黑色祭坛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幽光。
\"杀!\"
族长的怒吼震碎半空血月,独角迸发的雷霆如瀑布倾泻。
最先冲来的雷魈张开赤目,喷出的黑雾所过之处,岩石瞬间熔化成沸腾的脓水。族长侧身避开腐蚀,巨尾横扫将三头雷魈抽成齑粉,可飞溅的碎肉尚未落地,更多怪物便从血雾中爬出,六足如钢钩般刺入他的侧腹。
剧痛让他踉跄跪地,却见不远处一头幼年夔牛被雷魈按在晶体上,黑雾正顺着甲片缝隙钻入体内。
\"小崽子别怕!\"
老战士沙哑的嘶吼响起。
一头遍体鳞伤的夔牛撞开雷魈,用身躯护住幼崽,任由对方利爪贯穿脊背。
暗紫色的血液喷涌而出,与雷魈的灰绿色体液在空中交织成妖异的虹。
当幼崽在他身后发出惊恐的呜咽,老战士突然弓起脊背,浑身雷光暴涨:
\"给老子一起下地狱!\"惊天动地的爆炸中,数十道身影被炸成碎片,唯有幼崽在气浪中被推出战场,蜷缩着发出颤抖的哀鸣。
战场中央,一位夔牛长老的独角已折断半截,却仍挥舞着雷光凝聚的长矛,将试图靠近祭坛的雷魈钉死在晶体上。
他的甲片下渗出黑色纹路,那是被黑雾侵蚀的征兆。
当七头雷魈同时扑来时,长老突然将长矛刺入地面,整座荒原的雷电瞬间汇聚:
\"吾族荣光,岂容玷污!\"
刺目白光中,他的身躯化作千万道闪电,方圆百丈内的雷魈尽数灰飞烟灭,唯有几缕焦黑的甲片,在风中诉说着最后的壮烈。
族长的攻势愈发疯狂,可每击杀一头雷魈,体内的力量便流失一分。
雷魈的黑雾如同附骨之疽,在他甲片的伤口处滋生出诡异的藤蔓,蚕食着引以为傲的雷霆之力。
当他用残角挑飞第九七个敌人时,余光瞥见一名族人被雷魈咬住脖颈,竟生生撕下大块血肉。那族人却仍在笑,含着血沫嘶吼:
\"族长快走!去毁掉那祭坛!\"话音未落,便被黑雾彻底吞噬,只留下空荡荡的骨架,仍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血色荒原上,尸体堆积如山。
夔牛的暗紫色血液与雷魈的灰绿色体液混在一起,在黑色晶体间蜿蜒成河。
族长的一只眼睛已被利爪抓瞎,断裂的独角闪烁着不稳定的雷光,可他仍朝着祭坛中央那座悬浮的锁链冲锋。
当他撞碎最后一道防线时,雷魈的六足贯穿了他的腹部,黑雾顺着伤口钻入心脏。剧痛中,他看到祭坛深处的锁链裂开诡异的笑容,无数锁链从虚空中探出,将他与剩余的族人死死缠住......
画面骤然黑暗,当意识重新回归流波山巅,族长身旁散落着几片灰绿色的鳞片——那是他拼死带回的唯一证物。
而在血色荒原的记忆深处,最后一个画面永远定格:一名夔牛战士被数十头雷魈按在地上,却仍倔强地昂着头,用最后的力量在晶体上刻下一道闪电图腾。
当黑雾彻底笼罩他的身影时,那道图腾突然发出微光,穿透血色苍穹,直指遥远的昆仑方向。
族长目睹族人被雷魈的黑雾侵蚀,化作失去神志的傀儡;看到最勇猛的战士为保护幼崽,被六足贯穿身躯仍死死咬住敌人咽喉;更亲眼见证一位长者耗尽最后力量,用雷电将自己与数十头雷魈同归于尽。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与腐臭,血水汇聚成河,将血色荒原染成更深的赤红。
再之后,便是无边的黑暗。
当意识重新回归,族长发现自己躺在流波山巅,身旁散落着几片灰绿色的鳞片——正是雷魈的遗物。
可无论他如何回忆,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突破封锁,又是为何能回到故土。而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族人,那些消失在血色荒原的身影,却再也没能回来。
\"是谁...把我们当作棋子?\"
族长的声音在神识中回荡,带着不甘与愤怒,画面中的他仰天怒吼,却只唤来几声呜咽的海风,
\"雷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座祭坛背后的锁链之脸,又是什么来历?\"他的目光扫过残存的族人,每一眼都像是在剜心,\"我们守护这片海域千年,却为何...为何要遭受这样的劫难?\"
汐音的泪水滴落在夔牛的鳞片上,她能感受到画面中弥漫的绝望与悲凉。
云渊的龙尾不自觉地缠上她的手腕,他注意到画面边缘闪过的过往。
此刻,流波山的夜色中,星云在云层里若隐若现,仿佛注视着回忆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