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叫子乐和领导吹鼓手队伍，把唢呐声、筚篥声、鼓角声等各种响器吹得催人泪下。
张文远带着一众武将，盔甲鲜明，表情肃穆跟在送葬队伍后面，金瓜斧钺，打鬼开道。
再之后，则是由樊瑞带领的一大群道士，一边走一边撒纸钱做法事。
就是东京城里的大官出殡，怕也没这么有面子。
张文远当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将士们只围着城外五六百步的安全距离。
队伍绕城走了半圈。
跟在张文远身边的关胜、武松忍不住道：“将军，那城墙上颇有几个将领，一直监视着我们，不会有危险吧？”
“要不然，将军还是先走？”
张文远斜眼一看，笑道：“他们有种就出来。”“反正咱们又没带什么重武器，离着北关大营也就这几步的距离，咱们要跑，他们也追不上。”
“他们要敢出来，咱们就丢下棺材全体撤退。”
“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把这些棺材丢在这里，还是自己抬回城去埋。”
“他们要愿意来埋，倒省了我的事了。”
武松顿时脸上好笑。
自己张哥哥这样转几圈，方腊在杭州城里的名声就已经败得够了。
而且张文远手下抬的这些薄皮棺材质量可不怎么好，大家一丢，难免就会露出尸骨。
届时，方腊脸上更难看。
非得被百姓恨死不行……
自家张将军这脑子怎么长的？真是满肚子坏水。
……
杭州城，方腊实在是受不得张文远的气，下了城墙回到行宫，实在是受不得张文远的气。
包道乙脸色古怪的来汇报道：“圣上，张文远抬着棺材在城外已绕了三圈了，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方腊狠狠一锤座椅，道：“这张文远真个欺人太甚！”
方杰忍不住道：“圣上，张文远手下不过带了两三千人，让我带人去把那张文远拿回来，也解了咱杭州城之围。”
“糊涂！”方腊冷哼一声，“那张文远见你出去 还不跑得比兔子还快？”
“届时他把棺材一丢，你还想咱们要如何处理？”
“还嫌我们在百姓面前出的丑不够吗？”
殿中的军政两班将领一想也是。
张文远这家伙做的事情实在是损，正打在他们的痛处上。
这下，方腊等人在杭州城里的名声可就跌到底了。
……
杭州城，一处紧靠城墙的茶室之中。
自从杭州被张文远大军包围以后，茶室中各项物资都渐渐短缺，能够到此处喝茶的客人也是越来越少。
但杭州城毕竟是江南富裕之地，到了中午热闹时，七层的座头也还是有客。
此时众客人都隐约能听到城墙外送葬的金鼓之声。
不禁小声议论。
“这张文远还真是胆大，将百姓尸首扛到杭州城下绕城而走，倒也不怕方腊带兵去剿他。”
另一个客人则是暗竖大拇指道：“那些死者本就是咱们杭州城的百姓，落叶归根，照理来说该是从杭州城里送葬出去才是。在城下多绕几圈，也算是给家属一个安慰了。”
“张将军真真是悲天悯人，见不得百姓受苦，还给收敛尸首，相比之下，方腊一天不间断地把咱百姓尸体当做石头打到城外去，一心害人，呸，还什么义军将士，真不要脸！”
虽然茶室中的客人普遍较有钱，可是在围城的情况下，大家也都是最普通的百姓，面对方腊手下士兵都是弱势群体。
这杭州城里百姓对于方腊将百姓尸体打出城来害人这件事情，就没人不骂的。
毕竟谁都有可能病死，今天打的是别人家的父亲丈夫，明日可能就轮到自己。
这样的言语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也有客人较为理性，道：“我看这张文远也并非纯出于好意，他是找准了方腊做的这缺德事，专门办这葬礼来臊他呢。”
“不过这张文远倒也机灵，这件事真是捉到了方腊的痛脚。”
又有人道：“管他出于什么想法，一个把咱百姓的尸首往城外打，一个收敛尸体风光大葬。”
“谁对百姓好，这还不是一目了然嘛。”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点头。
“方腊在杭州城里抗击疫病时，我还道他是个有道之人，如今看来却也不如何。”
又有个似乎是消息灵通的人，把扇子一张，遮了嘴巴 小声说：“莫说什么在杭州城里抗击疫病了。”
“听说这张文远手下研制出了一种，配出了一种好药可以治疗此病。”
“你看那张文远的人把十万人聚集在北关大营，方腊打了这么多尸体进去，到现在也没见张文远撤兵，可见这场疫病不是那般厉害的。”
“只要有了这药，咱们城中根本不需要死这么多人！”
“咱们杭州城里正常的死者都比张文远手下要多。”
前几日在城墙上，张文远手下兵士所说的事情，也不知通过什么路子悄然已在城中传开。
配合上这几天方腊的倒行逆施，谣言已渐渐形成。
这消息对许多茶客来说倒还真是新闻。
“怪不得这张文远还有心收敛尸首。”
“我就说若是病死之人的尸体，哪怕再有善心，谁敢去动他。”
“原来他有神药，不怕军中传染疫病。”
有人脑洞大开道：“是了，这方腊生怕城中百姓心向张文远，故意不给我等使用此药，才会造成如此多的死伤！”
“哪有这么复杂的原因，我看就是这方腊舍不得钱财！”
立刻有人附和道：“是了，那张文远一个先锋官能有多少人力物力，他都能让手下不死多少个人，方腊若是尽力去做，咱杭州城何至如此！”
众人纷纷觉得这话有道理，顿时被骂开了：“呸，这方腊还说什么大力治疗瘟疫。”
“有好药故意不给咱们百姓用，这方腊真是缺德至极。”
“这等人物，害咱们杭州死了多少人！”
“就是，我看这方腊也是个没有好下场的。”
茶客老板突然见到一队方腊的兵士远远路过，连忙回头喊了一声：“圣公的人来了！”
座中众人立刻闭上嘴巴，但眼神交流之中皆是愤愤不平之色，还有人暗暗对着地板上啐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