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篱笆小院时,已经是亥时末了。
尽管许南鸢只走了半个时辰,但由于不常走路的缘故,她的脚底被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有的还破了皮。
当时不觉得,脱了鞋袜方才感到疼痛异常。
因着这件事,许南鸢被欧阳灏好生嘲笑了一番,说她连路都走不了,还妄想逃跑。
气得许南鸢当场一枕头直接砸在他的俊脸上,还指着门口叫他滚。
欧阳灏也不恼,笑眯眯地走了。
欧阳灏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马车里,这还是因为林青鱼主动提前交课业的缘故。
林青鱼是个十分贪玩的小姑娘,她对欧阳灏布置的那些课业,向来只有拖沓被罚的份儿,何曾见过她主动提交的?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欧阳灏便将她院子里的人叫过来问了下情况,包括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因此很快就知道了她要带许南鸢离开圣医谷的事情。
二人此次密谋逃跑的最终结果是,许南鸢被送回了篱笆小院,加强了小院的守卫,而林青鱼除了被欧阳灏罚跟着马车跑回去,还被禁足了一个月,禁足期间就连许南鸢这里也不准她过来。
许南鸢偷跑未果后,欧阳灏也不再躲着她了,他还是照旧每日过来看她,照旧待她,还会让人专门从外面给她搜罗新奇的话本子或其他小玩意儿回来。
但许南鸢见到他只有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欧阳灏每次都拿诸如 “等你身子再好些”的话敷衍她,这一敷衍就敷衍了三个月。
这日,许南鸢正歪在美人榻上看欧阳灏命人送过来的最新的话本子,抬眸间忽见林青鱼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她放下话本子,奇怪地看着她,问道:“跑的这样急做什么?屁股后面有老虎追你?”
“没有老虎,但可比老虎可怕多了。”林青鱼说着,就端起许南鸢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
珠儿见她渴的厉害,又给她蓄了一碗,她照旧端起来一饮而尽。
许南鸢瞧着她打趣道:“再可怕,还能叫你渴成这样?你莫不是故意来蹭我的茶水的?”
林青鱼没理会许南鸢的打趣,她放下茶碗,抹了把嘴角,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方才我去找我师兄,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许南鸢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美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道:“看到了什么?”
“一个漂亮的男人。”
许南鸢刚要额头冒黑线,就听她继续道:“这个男人和我师兄差不多高,生得煞是好看,不过他似乎正在和我师兄争执着什么,这个我没听清,但我听到他们提到了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嘴,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许南鸢,等着她的反应。
许南鸢不知道她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是不是跟欧阳灏学的,她顺着她的话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被他们发现了,我师兄就把我赶走了。”林青鱼一脸没有听到秘密的惋惜样子。
许南鸢怎么听也听不出她口中的半分可怕来,她漫不经心道:“你要说得只有这个?那与你说的可怕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是没见到我师兄当时的表情,整个阴沉着一张死人脸,比训我时可怕多了,我第一次见他是那样的表情。”林青鱼拍着胸脯心有戚戚道。
许南鸢瞧着她的模样只觉好笑,想是她被欧阳灏训的太狠了才会这般,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呢!她没有把林青鱼提到的男人放在心上,只“嗯”了一声,便抬起话本子继续看了起来。
林青鱼见她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话,遂凑近了问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提起你的名字?”
“不想!”许南鸢随口吐出了两个字。
许南鸢是真的不想知道对方是谁,她不认为会有谁会专门为了她跑到圣医谷,再者圣医谷也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进的,那人就算提到了她的名字,也未必和自己有关。
“好吧!”林青鱼怏怏道。
“对了!你师兄可有说什么时候放我离开?”许南鸢突然问道。
林青鱼没想到许南鸢竟还在惦记着离开,她想到上次被欧阳灏责罚的事情,便有些心有余悸,她可不敢再帮许南鸢了,她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你要问我师兄,没有他点头,你恐怕真的哪儿都去不了。”
许南鸢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想着还是等欧阳灏过来再问问他。
与此同时,谷主府东园花厅内,欧阳灏和萧北枳正对峙而立,两人之间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大有一触即发之感。
许南鸢还活着的事情瞒不过萧北枳。
萧北枳是在宋平月下葬半个月后才想起来还有许南鸢这一茬子事情,既然是宋平月的临终嘱托,他自然是要说到做到。
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和欧阳灏讨要许南鸢的。
欧阳灏没想到宋平月会留下这样的遗言,也没想到萧北枳会这样突然找过来,一来就十分笃定地朝他要人。
若是放在以前,因为不甚在意他或许就给了,可许南鸢是他费心费力用了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他如何能愿意?
欧阳灏冷冷地盯着萧北枳,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他嗤道:“三年都不曾想到她,就为了区区一句话,就想要将她带回去,困于高墙,束之高阁,镇北王对镇北王妃可真是伉俪情深,实在是令在下叹服!”
面对欧阳灏的冷嘲热讽,萧北枳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他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欧阳灏,他薄唇微启,沉声道:“那是吾妻临终遗言,不得不为。”
“一句临终遗言,就想将本谷主三年的心血拿走,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再者,镇北王妃也当真是心善,活着的时候想不到她,死了为了让自己心安,却想将她带回去,自以为是的善待,实则不过是恩将仇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