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曾回来,许南鸢敲响门环时,心中竟有些忐忑。
不过,下一刻却是叫她额上直冒黑线。
门房打开大门时,忽见门口站着已经“过世”了三年的大小姐,还以为是见了鬼,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随后连滚带爬地跑了,他边跑,嘴里还边喊道:“诈尸了,大小姐诈尸了。”
林青鱼瞧着这场景说道:“南鸢姐姐,他们不会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吧?”
“嗯!”许南鸢轻轻点了点头,便领着林青鱼往里走,她并不大想提起以前的事情。
将军府还一如三年前,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许南鸢熟悉的样子,她心中涌现出了一抹复杂的情绪,叫她不禁湿了眼眶。
她没有理会府中下人看到她时,或惊恐,或打量,或审视的目光,径直往老太太的幽兰苑去了。
老太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竟险些站立不住,她唤道:“钱嬷嬷,可是我眼花了?我怎么瞧着我的小鸳儿回来了?”
“老夫人,您没看错,就是大小姐回来了。”钱嬷嬷说着,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
“祖母,孙女回来了。”许南鸢死死地咬着嘴唇,努力地压制着心中不断翻涌上来的情绪,可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地顺着白皙的面颊流淌而下。
三年不见,老太太苍老了许多,鬓上白发横生,额上多了几条皱纹,而她更是须发全白。
老太太快步走至许南鸢面前,一把将她揽至怀中,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紧接着,祖孙二人抱在一起好生痛哭了一场,若不是许父和温夫人闻讯赶来,只怕她们还没那么快止住眼泪。
老太太替孙女抹去面颊上的泪痕,说道:“好了,莫哭了,再哭眼睛要哭坏的,快去见见你父亲和母亲吧!”
老太太虽叫孙女莫哭,可她自己却还是禁不住湿了眼眶。
许南鸢出去见许父和温夫人时,老太太躲在屋里没有出去。
无名当初给老太太递信时,许南鸢尚且生死未卜,是以她并未告诉许父和温夫人许南鸢还活着的事情。
前不久,欧阳灏前来看望老太太,老太太从他口中得知孙女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便不欲叫她再回到这个伤心之地,于是她再次将消息瞒了下来,只是她没想到许南鸢会回来的这样快、这样突然。
许南鸢一迈进正堂,许父和温夫人齐齐站了起来。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南鸢,她竟当真还活着,只是她那满头白发瞧的二人心中俱是五味杂陈。
不知她这几年到底经受了些什么,才叫她变成这般模样。
泪水氲湿了温夫人的眼眶,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唤道:“鸢儿!”
许南鸢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了女儿,当初得知她的死讯后,她哭了整整一天,后来她亦曾后悔过。
她后悔没有好好待她,后悔总是不能多给她些信任,亦后悔逼她去了镇北王府,最终落得个“惨死”的结局。
相对于温夫人,许父更是懊悔不已,如若不是他签了那份纳妾文书,女儿就不会身死镇北王府,儿子也不会因为心中愧疚,远赴北疆三年不归,最后弄得门庭冷落,再无欢声。
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拥有时总是肆意挥霍,失去时才知珍贵,才知时不再来。
许南鸢瞧着许父和温夫人,却没有他们见到自己那般激动,三年的时光,足以叫她对他们之间原本就并不亲厚的感情变得愈发冷淡疏离,她颔首敛眉,规规矩矩地朝他们行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说完,她抬眸看向温夫人身后站着一个已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继续道:“这便是嫂嫂吧?”
许南鸢听欧阳灏说过许穆青娶亲的事情,以前她也见过戚雪儿,但因她时常同许卿卿走动,故对她并不十分熟悉。
戚雪儿见她说到自己,便微微上前半步福了福身,道了句:“大妹妹好!”
“嫂嫂好!”许南鸢以相同的礼数回了下。
正堂内并不见许卿卿的身影,许卿卿这会儿正处于得知许南鸢回来了的消息的错愕中,尚未赶过来。
见过礼后,戚雪儿和一众丫鬟婆子便被遣了出去。
温夫人拉着许南鸢的手走至一旁席位上坐下,然后关切道:“鸢儿,你好好同母亲讲讲,这三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南鸢有点不适应温夫人的突然亲近,她不留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然后细细讲起了在镇北王府的事情,以及她是如何离开镇北王府的。
她对过去的事情并未多做隐瞒,该知道的事情总该要叫他们知道,否则便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委屈。
许南鸢的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温夫人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嘴里不住说道:“他怎可如此待你?”
许父闻言则是久久沉默不言。
当初突然得知许南鸢的死讯就已经足够叫他们震惊的了,可她经历的那些远比她突然亡故更残酷,更叫人难以接受。
虽说让她经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萧北枳,可他们亦是这场事件里的帮凶。
“那你后来便一直留在了圣医谷?”许父突然插嘴问道。
“是!女儿这一待便是三年,亏得数不清的名贵药材的填补,方才留得一命。”饶是许南鸢自己都觉得能活下来,实属是她命大。
许父本来还想问她,既然还活着,为何信也不来一封?但转头一想,她当时必是心有怨怼的,如何还会肯来信告知情况?
老太太见夫妻二人缠着许南鸢问个没完,活像是审犯人似的,于是便叫钱嬷嬷过来传话,只听钱嬷嬷道:“老爷、夫人,容老奴插句嘴,大小姐刚回来,身子正疲乏的紧,不若先叫她休息下,这些事日后再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