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才人被小太监押到未映宫门前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左一右两个小太监按着她的肩膀,逼迫她跪下。
噗通一声闷响,膝盖狠狠砸在坚硬的地砖上,从未吃过苦的于才人疼得倒抽了口气,眼泪顿时冒了出来。
她仰起脸死死盯着上首趾高气昂的周贵妃,秀丽的眉眼压抑着委屈与愤恨,“妾身并无任何过错,周贵妃为何要责罚妾身?”
“无错?本宫说你有错,你就有错。”
周贵妃戴着护甲那只手抬起女子下颌,狠狠一用力,于才人的脸都掐得变了形。
饶是这样,她也不肯屈服。
看着女子满脸倔强的模样,周贵妃勾唇冷冷一笑,“于才人不敬上位,言语间冲撞了本宫。沁枝,你留在这儿,看着她跪够两个时辰才准她离开。”
于才人身后的流珠闻言瞳孔惊震。
她一个奴婢不要紧,可小主不行,真跪够两个时辰,小主膝盖肯定要肿。
流珠连忙磕头恳求道:
“还请贵妃娘娘饶过我家小主吧。”
周贵妃眼神都不曾分给流珠分毫,轻飘飘道:“本宫管教嫔妃,岂容你一个奴婢插嘴?来人,给本宫掌嘴!”
小太监收到命令,狠狠掌掴上去。
流珠被扇得身子偏了过去,脸上很快浮现出红肿的印迹。
这一声巴掌声唤醒了于才人的理智。
她心知肚明不敬上位不过是周贵妃随手拿来作贱她的托辞罢了。
可她是贵妃,她不过是才人。
即便她再不满,如今也只能将这份委屈尽数咽下去。
见女子认命垂下头颅,周贵妃鼻腔溢出一声不屑地轻呵,拂袖回宫。
未映宫前来来往往不少宫人都瞧见了这幕。顶着暗地里异样的目光,于才人只觉屈辱不已,一时间心中充斥恨意。
她被罚一事很快传遍后宫。
妃嫔疑惑她为何被罚,纷纷派人打探消息。这一查才知晓皆是因于才人前往御前惹了周贵妃的眼。
众人顺藤摸瓜下去,温灼华在乾坤宫伴驾的事儿也跟着流露出来。
消息传进了锦瑟宫,丽妃在得知后明艳动人的脸上有一瞬怔愣:
“皇上…竟让她留下了?”
雅安见状心里咯噔了下。
后宫不得干政。
要知她家娘娘荣宠至今,皇上处理政务时都未曾留过娘娘在乾坤宫伺候过笔墨。
而那温才人进宫不过月余,就得了这般殊荣…有了对比,娘娘心里怕是难受了…
雅安斟酌着开口:
“娘娘不必多想,定是那温才人使了手段,皇上才将她留在了乾坤宫中。”
“是么?”丽妃轻声问了句后垂眸,并未被这番话安慰到。
皇上是何人?
依照皇上的性子,倘若他真不愿将人留下,那温才人有千万般手段也无济于事。
温氏究竟哪好?皇上才对她另眼相待。
从他晋位为女子撑腰,再到如今留她在乾坤宫…难道真是因为那张脸么?
丽妃脸上无甚情绪,可细看下去便会发现她精致冶丽的眸子失了往日的高傲矜骄,难得流露出一丝不解和茫然。
———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整座皇城笼罩在夕阳余晖下。乾坤宫中,估摸着皇上政务处理得差不多了,陈全安便掐着点将未映宫的闹出的动静回禀了给男人。
后宫嫔妃间有争斗是常有的事情,照理说皇上不主动问起,他不用回禀。
可问题就出在于才人是在被他劝返回宫的路上被周贵妃拦下惩治了。
万一出个差错,他可担待不起这责任。
陈全安回禀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温灼华自然也听见到了于才人被罚。
她对周贵妃做的事没感到丁点儿意外。
毕竟她整日躲在宛晴苑不外出,大部分原因不就是为了防着周贵妃么。
要说于才人可怜么?可怜。
可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
只看于才人这人便知晓她和原身一样,都是在家中被娇惯着长大的女子。
倘若她真不想入宫为妃,自有法子避开选秀。但她入了宫便间接地证明了她心里也是个有想法的。
所谓富贵险中求,那么今日种种遭遇,入宫前也早该想到。
温灼华非同情心泛滥的圣母,
比起怜悯她人,眼下她更关心萧峘渊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周贵妃位高,又有协理六宫之权,这样的人视她为眼中钉,对她着实不利。
萧峘渊听完陈全安的回禀,指骨叩击着御案不知在想些什么。狭长的眸子在瞥见竖着耳朵的女子微顿。
“过来。”他吩咐道。
温灼华和男子视线对上,愣了愣,缓缓起身走向他,“皇上在叫妾身?”
等她走近,萧峘渊握住她的手,慢条斯理掀起眼皮,“不然呢?“
陈全安见状,顿时明白皇上这是不打算过问周贵妃惩罚于才人的事了。
他敛下眼,悄悄退了出去。
殿里只剩下他们,如今男人忙完政事,正是培养他对她情谊的好时候。
温灼华眸子落在他腿上闪了闪,而后试探地坐了上去。萧峘渊静静看着她,并未出言制止,默许了她这般胆大的举动。
坐稳后,温灼华依偎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之中,“皇上叫妾身可是有事要吩咐?”
萧峘渊睨着这张千娇百媚的小脸,思绪淡淡的想:
潜邸时期他就知晓周贵妃善妒,后来随着他对她的宠爱日益减少,她性子愈发变本加厉,眼里更是容不得鲜嫩貌美的女子。
眼前女子两点皆占。
论姿容,后宫无人能出其右。
她怕是周贵妃最想除去的那个,不过除了被调换寝宫、被言语羞辱,他好似再没听到她被周贵妃惩戒为难。
萧峘渊盯着她,“方才的事听到了?“
只见她迟疑地“嗯”了声。
“你怎得无事?”
??
温灼华惊了下,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来,“皇上这是何意?”看着男子面冠如玉的脸,慢吞吞地说着,“难不成您还盼着妾身出事不成?”
闻言,萧峘渊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朕只是好奇。”
温灼华瘪了瘪嘴,决定将实话说出来:
“妾身入宫以来除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就没外出过。今日可以说是妾身头次出来。”
言下之意不是她不出事,是她足够怂,那些事根本没机会找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