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沁枝、沁香回了庆枝轩，周美人待会儿还有事要做，所以她也没打算跟这两个宫女废话。等莲心给她倒完茶，周美人叫莲心先退了出去。
殿门甫一关上，周美人垂下眼睫，端起茶盏掀开茶盖，轻轻吹一口热气：“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我向父亲要了你们的卖身契，放你二人出宫，还你们一个自由身。”
“但是你们二人需记住一点，那就是此生不得再出现在京城半步。”
茶盏表面这层已经不太热了。
周美人顿了顿，她没有看下首两人的表情，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二是留在我身边伺候我，不过我眼里素来容不得沙子，过往的一切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们二人必须忠诚，否则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没了周贵妃后，周美人也不再藏拙，柔柔的语气中锋芒渐展露。
她这一句过往不仅包括曾经在周府，她们跟在周贵妃身后对她犯下的恶事儿；还包括了二人谋害周贵妃，有叛主的前科。
两个选择，稍微动动脑子，沁枝和沁香就知道要选哪个。
像她们这种贫苦百姓家出身的闺女，这个岁数出了宫，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家里日子但凡能好过一点儿，她们也不至于被卖到别人府上为奴为婢。
两人对视了一眼，沁枝一咬牙率先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奴婢愿意侍奉主子。”
沁香紧跟着跪了下来：“奴婢也一样。”
瞧着脚边低垂的两颗头颅，周美人微微颔了下首，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待会儿你们跟着莲心，叫她为你们安排一下。”
她原本没想将这二人留下来。
可她晋了位份，这庆枝轩定然会再增加人手。与其多分过来一不知底细的宫人，不如留下这两个知根知底的。
再说她们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沁枝替她做了事儿，不打算灭口的话，还是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你们出去吧。”周美人放下茶盏，摆了摆手，又叮嘱了一句，“记得让莲心动作快些，待会儿我还要带她出去。”
两人恭恭敬敬起身，应了声“是”。
莲心得了吩咐，带着沁枝沁芳安顿了住下的厢房，就赶紧回了正殿复命。
周美人就是要带莲心去拜访温灼华。
因为她嫡姐一死，等同于她们两人共同的敌人没了，那么这枢纽也断了。所以她必须得上门一趟，再次展示她投诚的心意。
周美人带着莲心加快了步子赶到凝景轩里，接待她们的人是冬霜。
待周美人说明来意，冬霜不卑不亢地朝她道了个歉，“周美人来得不凑巧，我家主子跟皇上一道出去了。”
“无妨。”周美人抿唇笑了笑，嗓音细腻柔和，“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沅姐姐回来的时候，你告诉她一声我来找过她就好。今日没见到姐姐，我改日再来拜访。”
冬霜闻言，沉稳的面容上扯出轻浅和善的笑容，“周美人尽管放心，奴婢一定会告诉我家主子的。”
她隐隐能猜出周美人此行的目的。
周美人能在晋了位份后第一时间能来拜访她家主子，这就说明她仍旧打算与她家主子站在一条战线上。
而且周美人方才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打听她家主儿和皇上在哪。光是这点儿就足以叫她对眼前的女子生出一些好感来。
周美人笑着朝冬霜点了下头，又在冬霜的陪送下出了关雎宫。
回去的路上，周美人更加坚定了跟在女子手下的心思。
试问这后宫中除了沅贵嫔，还有谁能让皇上丢下政务，陪妃子出去闲逛。
她所求不多，只要日子过得好，在这后宫里能走到最后就好。
———
马场上设立的有靶场。
温灼华自己一人躲在阴凉地儿，单手支着脑袋，旁边还有宫人为她扇风，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眸百无聊赖地看着站在烈日炎炎下的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比骑射、比功夫。
凭心而论，温策安身为原身的哥哥，和原身同父同母，他的相貌自不必多说。
活生生的隽美青年。
可他的隽美到了萧峘渊跟前就显得不够看了。有时候看男人不单单要看脸，更要看他的阅历和气度，长期处在帝王位置上的萧峘渊的气势都能压得旁人成了陪衬。
人的本质是慕强，温灼华也不例外。
她前世会被听话懂事的小奶狗的皮相所吸引，身边围绕着不少年轻男孩儿。可真要她选陪她度过余生的人的话，她还是更倾向于萧峘渊这种熟男类型。
靶场中央一身玄色萧峘渊又架起手中的弓弩，弓箭如流星一般从他手上窜出，仿佛撕裂了周遭的空气，狠狠钉入靶子正中央，冲击的力道撞得靶子都在摇晃。
两个男人前面都是百步穿杨，直到帝王射出这最后一箭，温策安有些怔然。
射箭不止要看准头，还要看操控弓箭这人巧劲和力道，温策安这才发觉皇上前面那些都是刻意收敛了锋芒和力道。
比试结束，宫人这边低着头上前接过两个男人手里的弓弩。
等手空下来，温策安抱拳，冲着面色平静的帝王心服口服道：
“皇上英武，草民甘拜下风。”
这一声认输，温灼华也听到了。
在她哥哥说完这句话后，她还看见萧峘渊“超绝不经意间”地往她这里瞥了一眼。
温灼华：“……”
反应过来后，她不禁撇了撇嘴，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诚不欺人。她就说无论多大年纪的男人骨子里有争强好胜的欲望。
说甚要带她学骑马，就是个骗子。
原来是为了来显摆自己来了。
萧峘渊眼神飞快从女子身上掠过，他看向低着脑袋的青年，沉稳、从容不迫的嗓音从薄唇中溢出来：“你底子不错，只是缺少磨练才让你的箭风少了几分血性和凛冽。”
他顿了顿，拨弄着玉扳又道：“眼下朕有意给你这个机会，你可愿接受？”
温策安心知机会来了，而这机会想必他小妹在其中周璇了不少，于是他态度愈发敬畏：“皇上尽请吩咐，草民却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