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鳌岛的祥云重新聚拢，阳光透过云缝洒在论道台上，给龟裂的地面、焦黑的坑洞镀上了一层虚假的和平。空气里还残留着诛仙剑意的锋锐和玉清仙光的余威，混着一点劣质仙酿的酸味儿和赵公明裂开的道种散发出的、类似烧糊的算盘珠子的焦香。
谭有鹏依旧焊在无形的诛仙剑网上，胸口那寸许长的“痛苦剑胚”兢兢业业地脉动。每一次深蓝秩序与混乱晶光的冲突，都伴随着他喉咙里一声漏风的“嗬…嗬…”呻吟，活像一台卡了鱼刺的老旧鼓风机。这声音不大，却自带混响，精准地钻进下方赵公明的耳朵里。
“老板…您这声儿…能不能…稍微收着点？”赵公明刚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印着复杂铜钱云纹的截教外门执事袍服，努力想摆出点管仓库大总管的威严。奈何袍子有点紧，勒得他小肚子更显圆润，配上那张因道种裂痕而略显灰败的小胖脸，威严没出来，反倒透着一股被生活压榨的辛酸。他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玉板——这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份“资产清单”，试图梳理金鳌岛这庞大宗门的“财货流通”现状。可谭有鹏那“嗬嗬”的节奏，总让他幻听成“亏亏亏…”，搞得他手指头都在玉板上打滑。
“嗬…你…当…我想？”谭有鹏晶化的眼珠艰难下移，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胸口剑胚配合地剧烈一闪，痛得他一个哆嗦，漏风声陡然拔高，“嗬——！”
“得！您歇着！您歇着！”赵公明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抱着玉板往旁边挪了挪。他算是看明白了，老板现在就是个自带痛苦bGm的人形背景板，还是强制播放的那种。
另一边，哪吒的临时“科研所”正热火朝天。金光圣母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脚边堆着小山似的“边角料”：焦黑的雷击木、带着微弱磁场的磁元精碎片、几块坑坑洼洼疑似法宝残骸的金属疙瘩、甚至还有一小捆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电鳗妖筋？
哪吒正撅着屁股，在一堆破烂里翻找，小脸上沾着黑灰，项圈绿光兴奋地高频闪烁。“对对对！这个磁元精纯度还行！雷击木年份差点，凑合用！哎呦喂，这电鳗筋…好东西啊！天然超导…呃…超导是啥来着？不管了，先缠上！”他嘴里念念叨叨，手里动作飞快，拿起一块磁元精碎片就往他那根当宝贝似的破阵杵残骸上怼，又扯过电鳗筋胡乱缠绕固定。
“金光师叔！有没有那种…能聚拢雷火不散的东西？琉璃？水晶？或者…透明的石头？”哪吒头也不抬地喊。
金光圣母眼皮都没抬，手指虚空一点，一块内部仿佛流淌着熔岩、边缘却光滑如镜的赤红色半透明晶石“咚”地一声砸在哪吒脚边，激起一片灰尘。
“火熔晶核，炼制火系法宝的下脚料，内蕴不稳定离火，易爆。”金光的声音毫无波澜。
“易爆？妙啊！”哪吒眼睛更亮了，捡起那块烫手的晶石，毫无惧色，“不稳定就是能量活跃！小爷要的就是这个劲儿！当电容…呃…当蓄雷池正合适！”他立刻把晶石也往他那根越来越像抽象艺术品的破杵上绑。
谭有鹏在剑网上看得眼角抽搐（如果晶化组织能抽搐的话）。那玩意儿绑上晶石后，整个杵身开始发出不祥的嗡嗡声，尖端偶尔迸出几缕细小的、颜色诡异的电火花，看着随时可能把哪吒自己炸上天。这倒霉孩子，科研经费刚到账就要玩自爆流？
赵公明也被哪吒那边的动静吸引，暂时从“亏亏亏”的幻听中解脱。他看着哪吒那狂热的劲头和那根危险系数直线上升的“科学法器”，小眼睛眨了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记录着截教庞大资源却无从下手的玉板清单，一道灵光如同被哪吒的电火花劈中，猛地窜进他金融鬼才的脑瓜！
“等等…财货流通…气运对冲…”赵公明喃喃自语，小胖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道种上那道新添的裂痕。裂痕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冰冷毁灭气息的深蓝剑气（教主给的“启动资金”）正缓缓流转，每一次流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也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教主让我专司这两项…‘流通’…‘对冲’…这不就是…就是…”
他猛地一拍大腿，裂开的道种被震得一痛，让他“嘶”地吸了口冷气，但脸上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之前的颓丧辛酸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饿狼发现肥羊般的绿光！
“老板！小爷！有门儿了！”赵公明激动地挥舞着玉板，差点砸到正小心翼翼给破杵缠绕电鳗筋的哪吒。
哪吒不满地抬头：“死胖子，喊什么喊？没看见小爷正进行精密…哎呦！”他手一抖，电鳗筋上一道细小电弧窜出，把他手指头电得麻了一下。
赵公明顾不上道歉，指着玉板语速飞快：“教主让我管‘财货流通’！咱之前搞的期货网络，那些珍珠、灵药、矿石的交易点，遍布东海沿岸，甚至内陆一些仙城也有！这不就是现成的…网点吗？”
他又指了指自己裂开的道种，那丝深蓝剑气微微闪动：“‘气运对冲’！这活儿更绝！什么是气运？情报就是最大的气运！知道天庭啥时候征兵，西方秃…咳咳，大师啥时候挖墙角，元始师伯…呃…老人家啥时候心情不好想劈人…这不就能提前‘对冲’风险了？”
谭有鹏在剑网上听得晶化脑子嗡嗡的。网点？对冲风险？这胖子…该不会是想…
“你想把生意摊子…变成情报网？！”哪吒也反应过来了，小脸上满是惊愕，连手上的“科学法器”都忘了。
“什么叫‘想’？是‘必须’！是‘顺势而为’！”赵公明挺了挺被新袍子勒紧的肚子，努力营造战略家的气度，“以前咱们做生意，靠的是信息差！哪里的灵米丰收要跌价，哪里的矿脉枯竭要涨价！现在，咱们升级！天庭招安名单泄露？买！西方教偷偷在哪个山头建庙？买！玉虚宫哪位大仙最近脾气暴躁？买买买！用钱…呃…用咱们截教的资源，买一切能让我们‘对冲’掉圣人大佬们掀桌子风险的情报！”
他越说越兴奋，小胖手在玉板上划拉着：“金鳌岛是总部！各个交易点是分舵！掌柜的、跑腿的伙计，都是咱的线人！交易清单就是密码本！一颗上品灵石的交易额代表‘天庭动向’，十颗代表‘西方异动’，一百颗…那就是圣人可能要亲自下场了！这叫…商业情报一体化！” 他得意地抛出一个自创的、融合了金融与谍战的缝合怪术语。
谭有鹏听得胸口剑胚都忘了脉动。这胖子…真是个人才！把做生意的天赋点全歪到搞情报上去了？还商业情报一体化？通天教主知道他的“财货流通”被这么解读吗？
哪吒倒是被这个“很科学”的思路吸引了，摸着下巴：“听着…有点意思。那怎么传递情报？飞剑传书？那玩意儿太慢，还容易被半路劫镖。”
“飞剑？oUt了！”赵公明一脸嫌弃，随即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裂开的道种，“看见没？教主给的‘本钱’！这一缕诛仙剑气，跟老板胸口那剑胚…嘿嘿，是不是有点同源的意思？”
谭有鹏心头一凛，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赵公明小眼睛放光：“我想过了！咱们搞个‘剑气共鸣加密传讯’！情报信息，用财气愿力包裹，再注入一丝这诛仙剑气作为‘识别码’和‘加密锁’！然后，通过咱们遍布各地的交易点，用特殊的…嗯…‘财气共振法阵’发射出去！只有体内同样拥有教主诛仙剑气或者…像老板这样挂着剑胚‘信号塔’的，才能接收和解码！”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老板！您就是咱们整个情报网的核心中继站兼终极解码器啊！您胸口这剑胚，脉动一下是‘滴’，脉动两下是‘哒’…这不就是现成的、自带痛苦加密的莫尔斯电…呃…仙法电码吗？！完美契合您痛苦砥磨的工作状态！”
谭有鹏：“……嗬？！” 剧痛袭来，剑胚疯狂脉动：哒哒哒哒哒！（翻译：我敲你吗！）
哪吒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随即一拍大腿：“妙啊！痛苦增幅信号！老板，您这工伤…值了！”
值个屁！谭有鹏内心咆哮。他感觉自己从“人形砥石”降级成了“人形电报机”，还是靠痛苦发电的那种！
“理论很丰满，但实践呢？胖子，你这剑气加密…靠谱吗？”哪吒虽然觉得思路清奇，但科学家的严谨让他提出了质疑。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赵公明豪气干云，立刻付诸行动。他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裂开的道种上，小胖脸憋得通红，开始调动那缕珍贵的深蓝诛仙剑气。一丝微弱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蓝光艰难地从道种裂痕中渗出，赵公明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操控这玩意儿对他负担极大。他用意念努力包裹住一道简单的信息流：“测试：金鳌岛天气晴，胖子升职，老板漏风。”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缕包裹着信息、细若游丝的蓝光，如同发射一颗昂贵的洲际导弹，缓缓飘向焊在剑网上的谭有鹏。
蓝光慢悠悠地飘到谭有鹏胸前，试图融入那脉动的剑胚。
就在接触的刹那——
嗡！！！
谭有鹏胸口那柄痛苦剑胚，如同被火星子溅到的汽油桶，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深蓝秩序与混乱晶光的冲突瞬间被外来者引爆，剧痛指数飙升！谭有鹏“嗬——！！！”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整个晶化身躯剧烈抽搐！一道比赵公明发出的粗壮百倍、凝练千倍、混杂着极致痛苦与毁灭意志的深蓝混乱光柱，如同失控的歼星炮，猛地从剑胚尖端喷射而出！
目标——正蹲在地上，拿着火熔晶核准备往破杵上镶的哪吒！
“我屮艹芔茻！”哪吒魂飞魄散！项圈绿光瞬间飙红！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那根绑满了雷击木、磁元精、电鳗筋、火熔晶核的“科学法器”往前一挡！
轰隆——！！！！
一道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深蓝剑气、混乱晶屑、狂暴雷霆、扭曲磁力、离火爆炎以及哪吒惊恐尖叫的七彩光柱，狠狠怼上了赵公明那道可怜的测试信号！
没有爆炸。
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一万个指甲刮过玻璃的“滋啦——嘎吱——”声。
七彩光柱瞬间吞没了赵公明的测试信号，余势不减，如同脱缰的疯狗，冲出了论道台，在金鳌岛外围的祥云层上…硬生生犁出了一道长达百丈、边缘闪烁着诡异电火花和混乱晶屑的…巨大空间褶皱！远远看去，像天空被人用蘸了七彩颜料的烧火棍狠狠抽了一记！
整个金鳌岛，十万门人，再次集体失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天上那道新鲜的、冒着烟的“伤疤”。
碧游宫深处，那股冰冷的意志似乎也停顿了一瞬。
论道台上，一片死寂。
哪吒保持着格挡的姿势，手里的“科学法器”尖端通红，冒着青烟，但奇迹般地没炸。他小脸煞白，看着天上那道疤，又看看手里发烫的杵子，喃喃道：“…信号…好像…有点强？”
赵公明瘫坐在地，小胖脸惨白如纸，看着自己道种上因为强行操控剑气而新添的细小裂痕，欲哭无泪：“我的…启动资金…”
谭有鹏在剑网上抽搐着，胸口剑胚因为刚才的“超频发射”而暂时黯淡，但剧痛依旧。他晶化的嘴角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意识里的黑砖屏幕幽幽亮起：【‘财网化谍网’首次联合压力测试…滋…完成。】
【测试结果：信息传递效率…极强（破坏性）。】
【加密等级：痛苦mAx级（不可复制）。】
【用户反馈：信号发射端（谭有鹏）表示强烈抗议（通过身体语言）。】
【系统建议：降低发射功率，或…为接收端配备更坚固的掩体。】
金光圣母不知何时走到了哪吒身边，弯腰，面无表情地捡起一块被刚才能量余波震落、掉在地上的、边缘焦黑的磁元精碎片，随手丢回哪吒的“科研”材料堆里。
“下次测试，”她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离护岛大阵远点。” 说完，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哪吒和赵公明面面相觑，看着天上那道缓缓蠕动、试图自我修复的空间褶皱，又看看焊在剑网上、仿佛被掏空般漏着风的老板。
“胖子…”哪吒咽了口唾沫，项圈绿光恢复稳定，但眼神还有点飘，“你这‘剑气共鸣加密传讯’…劲儿是不是忒大了点？”
赵公明哭丧着脸，捧着自己裂痕又多了几条的道种：“启动资金损耗0.5%…情报内容…天空很蓝？老板漏风？这成本…血亏啊！”
谭有鹏：“嗬…嗬…（翻译：滚！）” 胸口的剑胚，又开始微弱而倔强地…脉动起来。这破班，不仅工伤自负、分期还债、享受痛苦，现在还兼职当人形信号炮了！通天教主，你丫的周扒皮转世都得管你叫祖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