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寒气扑面而来，裹挟着陈年腐土与不知名香料的气息。
袁天罡踏入洞内，忽见石壁两侧镶嵌的青铜灯台骤然亮起，幽绿火焰在灯芯跳跃，将不良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洞壁上，宛如群魔乱舞。
起初，通道狭窄逼仄，仅容两人并行。脚下是湿润的石板路，水珠从洞顶垂落，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前行数十步，通道渐渐开阔，两侧岩壁上开始出现奇异的壁画——头戴羽冠的夫余贵族祭祀太阳神，战士们骑着披甲战马冲锋陷阵，还有无数百姓抬着粮车，沿着蜿蜒的道路涌入一座宏伟城池。
又走了百余步，前方出现一道垂落的藤蔓屏障，藤蔓间点缀着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香。
雪粒子撞在袁天罡的银面泛起细碎银光，三百不良人踏着残冰碎雪鱼贯而出。谷底蒸腾的热气裹着松木焦香扑面而来，与洞外刺骨的严寒形成诡异温差。
远处成排的桦木屋檐挂着将融未融的冰棱，中央那座覆满鎏金兽纹的宫殿在雪幕中若隐若现，飞檐上的海东青铜铃被山风撞出清越声响。
\"你们是谁！\"十二名守卫举枪拦路，矛头缠绕的猩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身后，宫殿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露出门钉上斑驳的血痕——那分明是新鲜未凝的人血。
袁天罡的目光扫过守卫腰间刻着日轮图腾的铜铃，面具缝隙漏出的眸光陡然变冷。\"倒是个好地方。\"
他的声音裹着冰碴，尾音未落，身影已化作残影欺近。
骨节分明的手掌精准扣住为首守卫喉结，内力迸发的瞬间，喉骨碎裂声混着闷哼同时炸开。温热的血溅在雪地上，转眼凝结成暗紫色冰晶。
尖锐的哨音撕破长空。宫殿深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更多夫余战士举着火把涌来，火光将袁天罡的银面映得猩红如血。
他随手抛下逐渐冰冷的尸体，看着惊慌失措的守卫们抽出弯刀，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藏了十年的逆鳞，也该见光了。\"
不良人同时扯开裹刀黑绸，陌刀出鞘的寒芒与火把光芒相撞，在雪幕中织就一片死亡的光网。
战鼓声自宫殿深处轰然炸响，如闷雷滚过被鲜血浸透的雪层。夫余国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层层涌来，甲胄碰撞声与弯刀破空声交织成死亡的乐章。
他们脖颈处的海东青刺青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红光，手中淬毒的骨矛每一次挥击，都在雪地上拖出墨绿色的腐蚀痕迹。
不良人结成紧密的战阵向前推进，黑绸裹着的陌刀划出森冷弧光。
有人甩出链锤缠住敌人脖颈，在对方惊恐的嘶吼中将其整个人抡起砸向人群；有人反手抽出袖中短刃，精准刺入夫余士兵的腋下软甲，血花溅起的瞬间借力腾空，脚尖点过敌人肩头继续突进。
战场中央腾起猩红雾气，残肢断臂混着兵器残骸如雨坠落，将原本整齐的屋舍砸得千疮百孔。
袁天罡却恍若置身事外。他负手踏着满地狼藉缓步前行，黑色铠甲经过过燃烧的燃烧的房屋，带起几点火星落在银面之上。
当一名浑身浴血的夫余勇士怒吼着挥刀劈来时，他甚至没有侧头，只是随意抬手指尖轻弹。
那人的刀锋骤然停滞，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般倒飞出去，撞碎宫殿前的青铜灯柱，鎏金碎片飞溅在雪地上，宛如撒落的鲜血。
惨叫声与兵器碰撞声愈发激烈，袁天罡却走得愈发从容。他望着宫殿门楣上褪色的太阳图腾，面具下勾起一抹冷笑——那些在厮杀中渐渐力竭的夫余士兵不会知道。
不良人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挥刀，都精准避开了对方的要害。这场杀戮，不过是他为宫殿深处那位大人物精心准备的\"见面礼\"。
青铜烛台的幽光在斑驳墙面上摇曳，将萨满身上缠绕的铁链映得泛着冷硬的青芒。
他的鹿皮面具裂开半道缝隙，露出的右眼布满血丝，正死死盯着五步外的夫余国主。
鎏金王冠下，国主苍白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指尖攥着的纹玉几乎要嵌进掌心。
\"来了，他们来了，到你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萨满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铁链随着他的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支黑色的影子军团，正踏着鲜血朝这里逼近。\"
国主突然踹翻脚边的青铜鼎，燃烧的香灰扑簌簌落在地砖上：\"哼，当初难道不是你说他是被上天选中的人吗？说与他合作能助夫余复国！\"
他猛地扯下王冠，金丝冠冕摔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现在倒好，整个部族都要给你荒唐的预言陪葬！\"
萨满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震得墙面上的兽首浮雕簌簌落灰：\"确实，预言上是这样说的！\"
他奋力扯动铁链，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可你漏了后半句——若夫余卷入纷争，将被'黑色蛟龙'与活了'三百年怪物'覆灭！\"
话音未落，宫殿外突然传来重物撞击的轰鸣。萨满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望向穹顶裂缝中漏下的雪粒，瞳孔剧烈收缩：\"听见了吗？那是你的丧钟。\"
\"巴图鲁能征善战，麾下铁骑踏平十座城池，分明是太阳神选中的复国之主！\"
夫余国主猛地拍碎案几，鎏金茶盏应声而碎，\"你却用虚无缥缈的预言阻挠大计，莫不是被中原人吓破了胆子？\"
他脖颈青筋暴起，腰间象征王权的海东青玉珏撞在桌角，发出清越却刺耳的脆响。
萨满被铁链勒得微微后仰，鹿皮面具下传出沙哑的笑声，\"预言从来不会错。\"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地面晕开，宛如盛开的曼珠沙华，
\"三百年前就有记载，当血色月亮吞噬太阳，将有'非人非鬼'的存在踏碎海东青的巢穴。\"他抬起缠着锁链的手臂，指向穹顶悬挂的太阳图腾，\"可你非要与野心勃勃的巴图鲁结盟！\"
\"荒谬！\"国主抽出腰间弯刀，刀刃抵在萨满咽喉，\"这世上若真有活过三百年的怪物，为何史书从未记载？\"
刀锋划破萨满颈间皮肤，血珠顺着冷冽的刀身滑落，\"等我助巴图鲁拿下大明半壁江山，第一个便取你狗头！\"
萨满却不闪不避，反而凑近刀刃，眼中闪过癫狂的笑意：\"那就让你看看，所谓'天选之人'如何把我们拖入深渊。\"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整座宫殿剧烈震颤，墙上的太阳神壁画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几片墙灰恰好落在国主惊愕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