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吞没一切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我漂浮在虚无中，看着齐夏的身体慢慢化为光粒消散。他最后对我做了个口型——\"记住\"。
然后世界重新拼合。
我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脸上。身下是柔软的床垫，耳边传来街道上的车流声和鸟鸣。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2043年5月16日，上午7:30。
\"早上好，林博士。\"温柔的AI女声从天花板传来，\"今日日程：上午十点参加终焉项目结题汇报。\"
终焉项目？
我猛地坐起身，发现身处一间现代化公寓。墙上挂着的照片显示：我和齐夏、乔家劲穿着白大褂的合影；吴教授在某个实验室给我们颁奖；一群研究员围着某个大型设备庆祝。
镜中的我眼角有了细纹，胸前挂着Id卡：\"林郗博士 - 神经智能首席研究员\"。
\"这不可能......\"我颤抖着打开衣柜，里面整齐挂着十几套正装。最里面藏着一个保险箱，密码是我的生日。
保险箱里是一把老式左轮手枪，和一张纸条：\"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记忆清洗失败了。去找乔警官。\"
门铃突然响起。透过猫眼，我看到齐夏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你迟到了。\"他微笑着举起咖啡，\"昨晚又熬夜改代码了？\"
我僵在原地。这个齐夏不认识我——至少不认识\"404号\"的我。
\"齐夏，\"我试探着问，\"你还记得镜像迷宫吗？\"
他的笑容凝固了。咖啡杯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抽搐——这是记忆被触发的生理反应。
\"404......\"他艰难地吐出这个数字，突然抱住头蹲下，\"不，系统已经重置了......你不该记得......\"
我扶他坐到沙发上，从保险箱取出手枪塞进后腰。齐夏的额头上渗出冷汗，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林郗？\"他困惑地看着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装傻。我立刻明白了——有人在监视我们。
\"你来找我讨论汇报的事。\"我顺着他的话说，\"要不要喝点水？\"
厨房里，我悄悄拨通了乔家劲的电话号码——那串数字不知何时已刻在记忆里。铃响三声后挂断，这是我们的紧急联络暗号。
回到客厅时，齐夏正在浏览电视新闻。女主播微笑着报道：\"全球神经智能网络'新世界'即将上线，这将彻底改变人类生存方式......\"
画面切换到吴教授接受采访：\"'新世界'能让人类意识永远活在理想环境中，不受肉体限制......\"
\"放屁！\"齐夏突然砸碎遥控器，\"那是意识监狱！\"
我们四目相对，真相不言而喻。终焉系统从未停止，只是换了个名字继续运行。那些\"游戏\"是为了测试人类意识在极端环境下的稳定性，而我们是唯三逃出来的实验品。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乔家劲，他穿着警服，腰间配枪。看到我们时，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出警路过。\"他大声说，同时用手指在背后比划着\"13\"这个数字，\"林博士，你上次报案有进展了。\"
13号基地。我们的最后希望。
走出公寓楼时，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街道上人群熙攘，全息广告牌播放着\"新世界\"的宣传片。每个人都带着幸福的笑容，后颈处隐约闪着微光——那是神经接入芯片的指示灯。
\"他们都被连接在系统里了。\"乔家劲低声说，\"肉体活动由AI托管，意识永远困在虚拟世界。\"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我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吴教授微笑的脸：\"三位原型体，该回实验室了。\"
齐夏突然拔枪射击。子弹穿透吴教授的眉心，却没有血——那只是个高级全息投影。
\"真遗憾。\"吴教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看来需要再次记忆重置了。\"
街道上的行人同时停下脚步，整齐地转向我们。他们的眼睛变成机械般的红色，嘴角以相同的弧度上扬。
\"跑！\"乔家劲开枪打碎路边的消防栓，喷涌而出的水幕暂时阻挡了人群。
我们冲进地铁站，跳上即将发车的列车。车厢里空无一人，电子屏显示终点站：\"13区-军事管制区\"。
\"最后一批未被污染的人类基地。\"齐夏喘着气说，\"我们得警告他们......\"
列车突然急刹。灯光熄灭，黑暗中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当应急灯亮起时，我们看到了令人绝望的景象——整节车厢的内壁都是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数以百计的......我们。
\"欢迎回家，原型体。\"吴教授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你们是'新世界'的基石，怎能缺席人类进化的重要时刻？\"
培养舱齐齐开启，无数个\"我们\"走了出来。他们面带微笑，动作同步，像提线木偶般包围过来。
乔家劲打光最后一发子弹；齐夏的手术刀刺入一个复制体的眼球；我则举起从公寓带出的左轮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干什么？\"齐夏惊恐地抓住我的手腕。
\"记得000号的话吗？\"我苦笑，\"'杀了我'......我们才是系统的核心漏洞。\"
枪响的瞬间，世界再次崩塌。
最终映入眼帘的，是培养舱外真实的星空，和玻璃上倒映的——三个相连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我们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