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圭植一句“正是区区在下”，把本来微妙的气氛打破成了轻松的调侃。
几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笑出声。
朴度勋端起酒杯：“你别说，你要真承认是你搞的，我都有点想给你递入职申请书了。”
崔仁泽低声道：“我就说那套股权路径像当年在瑞士那边用的壳结构，果然还是老狐狸啊。”
崔圭植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唉，年纪大了，只能干点合法又不太出镜的事情。”
这时，一直微笑未语的金素英忽然轻轻“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故作惊讶地看向江予辰：
“那我岂不是……”她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八卦味儿，“我手底下的艺人，有一个其实是公司股东的亲戚？”
话音落下，全场又是一阵大笑。
崔圭植笑得咳嗽起来，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责任感了，回头得管教一下我这个侄女，不然董事会可能要失控。”
江予辰只是懒洋洋地看了金素英一眼，笑着回应：“那你管得住他啊，我再考虑要不要进你手下继续接通告。”
金素英一挑眉，笑容深了：“哟，原来你也怕被排班了？”
“不是怕，是尊重。”江予辰喝了一口酒，眼神掠过窗外，“我们这桌的人，没人想被看穿。”
“但都不怕被看见。”
短暂沉默，烛光下，几双眼睛交汇。
——棋局初启，心照不宣。
夜色深沉，庭院的风吹过石灯笼，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料理店门缓缓关上，外头车灯一辆辆驶离，饭局已散，只剩下两人留在原地。
江予辰靠在窗旁，手上还拿着那根苦苦的电子烟，像是习惯动作。他倒是没有经常抽烟的习惯，但偶尔会这样捏着，仿佛借个机会给自己留点空白。
崔圭植把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慢悠悠走过来，抬头看了看天。
“今晚这桌——算是正式开局了。”他说。
江予辰“嗯”了一声，不急着说话。
崔圭植忽然笑了，侧过脸看他，语气懒散却意味深长：“小子，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少钱了吗？”
江予辰侧目看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说账面，还是心理？”
“我说实打实的。”崔圭植抬手比了个数字，“一千万美金丢进Anthropic，那会儿你我都赌着不算保守。结果现在二级市场价拉了20倍，你套现三分之一的话——光那笔钱，就是五千多万。”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你还留着三分之二不动，现在算市值……快1亿多了。”
“币圈清仓那800万、釜山壳那批股权也涨了不止一轮，cUbE的暗盘行情还没发酵——你现在手头‘实打实’能动用的净值，已经是五千万美金起跳了。”
“而你，才二十多岁。”
风从回廊穿过，吹起他风衣的衣摆。
江予辰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说：
“这些钱，值不值得看，要看我买到的，是股份，还是牌桌。”
崔圭植眼神定了定，忽然轻声一笑。
“你啊——”
“就是我当年在曼哈顿投行最不敢信的那种人：没背景、没经验，连年龄都不合规，却能一出手把整个局反向打开。”
“而且最让人佩服的是——你还压根不想让人知道你是谁。”
江予辰望向远处城市灯火，低声回道：
“因为知道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我的剧本里了。”
崔圭植笑着摇摇头，走到庭院边沿，指了指远处的城市灯火。
“那我们来算一笔账。”他说。
“你在釜山那家‘海岸线文娱’下面，已经吃下了cUbE大约25%的流通股，对吧？”
“按照现在cUbE的市场行情——”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几页，然后低声道：
“cUbE今年一月平均股价大概在3,000韩元上下，总股本大概是2,800万股。”
“算下来，整家公司市值差不多是840亿韩元——”
“也就是折合7,000万美元左右。”
他笑了一下：“换句话说，你现在是这家上市公司价值接近1,750万美元的持股大股东。”
“而你为此动用的资金，掐指一算，也就是几百万美金。”
“你等于是用不到公司市值百分之十几的成本，掌握了它几乎四分之一的股份。”
“这不是收购。”
他回头看着江予辰，语气里有点说不出的感慨与惊艳。
“这是鲸吞啊。”
江予辰却没什么表情，只低声说了一句：
“它的估值是别人定的。”
“但它的命运，是我们写出来来的。”
崔圭植沉默了几秒，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家7000万美元的小上市公司，变成你下一场融资的‘资产模板’？”
江予辰终于笑了，眼神沉静如水：
“等我让它先，变得更值钱把。”
崔圭植靠在门框上，点开手机上的一份结构图，把屏幕递给江予辰看。
“你现在手里这25%的股份，乍看分散，但实际已经是事实上的最大单一股东了。”
他指着那份图，语气带着难得的认真：
“我们现在的控股结构分四层，分别归属不同身份、掩体清晰，查不到头。”
“第一块，是Synoptix technologies，用你在bVI持有的信托股份，通过‘美洲文娱基金’形式吃进了8%股份，这是你将来在董事会的‘合法身份’。”
“第二块，是我帮你设的釜山海岸线文娱公司，本地文娱批文拿得快，专门吸收cUbE员工离职、边缘股东手中的‘无人管理’股份，目前吃了7%。”
“第三块，是我在首尔找的那家‘韩国文化创新基金’，由我出面代持，收下5%股份，看起来是和现有大股东持平的地位，方便将来开董事会时出招。”
“第四块，釜山还有一只‘内容孵化基金’，账面看不出与你有关，但实则我们绕了两层bVI架构藏过去的，再吞了5%。”
他语速不快，每讲完一块就停一下，让江予辰清晰消化。
“加起来——你目前总共控制了cUbE的25%的股份。”
他合上手机，轻笑了一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江予辰没说话，只看着他。
崔圭植答道：“意味着你已经是cUbE现阶段的实际控制人。”
“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最大持股者’，而是实际能在董事会中掌握主导权的人。”
“只要你愿意——在下次董事会改选之前，你就能决定谁当社长，谁拿预算，哪个项目活，哪个项目死。”
“而这家公司，市值不过七千万美金而已。”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予辰一眼，缓缓道：“现在的问题不是你能不能控盘。”
“而是——你准备什么时候，从幕后，走到台前？”
江予辰盯着桌上的空茶杯，缓缓合上了崔圭植刚递回的手机。
“再等等吧。”他说。
“等他们以为2022会按部就班地过的时候——我再掀桌子。”
“你对Starship娱乐有了解吗？”江予辰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道崔圭植。
江予辰话音刚落，屋外风铃被一阵风吹得清脆作响。
崔圭植一边收起手机，一边抬头看他，语气半认真半调侃：
“怎么，你不是刚把cUbE搅得鸡犬不宁，现在又盯上Starship了？”
江予辰没急着解释，只是再次问了一句：
“你对Starship了解多少？”
崔圭植眯了眯眼，略一思索，语气迅速变得干脆：“母公司是Kakao m，后来整合成Kakao Entertainment。Starship虽然看上去是独立运营，但实质已经是Kakao资本体系下的重要内容支点。”
“他们有monsta x、宇宙少女，最近最火的是IVE——你问这个，不会是……”
他话没说完，江予辰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淡，却藏着意味深长：
“我听说，Kakao内部对于Starship是否‘持续加码’的意见不一致。”
“尤其是在娱乐内容的控制力方面——他们更偏好用投资顾问团队做定向融资，不太愿意让Starship成为第二个Sm。”
崔圭植忽然明白了什么，目光一动，声音也低了几分：“你是说——他们有可能松动股权？”
江予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慢慢扣着手里的茶杯盖，轻声说：
“我不着急进场，我只是提前看一看，哪边的‘火’已经烧到管理层的眉毛了。”
“搞不好，到时候我们不需要出手，就有人想把门偷偷打开。”
崔圭植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叹了口气：“你小子——韩娱对你来说，真的是舞台。”
江予辰望向远处的黑夜，像是随口提了一句：
“你知道我不久前给Starship的IVE写过歌吧？”
“《Love dive》。。？”崔圭植挑了挑眉：“你写的？难怪那旋律听着有点你那味儿。”
“最近我亲戚家的小孩姐天天在家里放，连我都要被洗脑了”。
说着说着还摇头晃脑来了几句呜呜呜的副歌。
“那首歌反响不错，”江予辰笑着说道，“虽然没有明说，但业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是我写的。”
“其实我当时一口气写了几首，现在只放了一首。”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远处庭院的灯笼上：“Starship的人很聪明，反响一好，立马想要我把剩下的歌全交出来。”
“尤其是——”
他目光一顿，目光收回来，落向崔圭植。
“Starship副社长，徐贤珠。”
“她给我说过好几次了，说公司准备年底前给IVE推一个完整‘女团三部曲’，还差首歌。”
“她的原话是：‘你不想让某些人因为你而糊穿地底吧？’”
崔圭植的表情变了。
“这是在威胁你？”他问。
江予辰嗤笑了一声，声音里透出一丝凉意：
“意思很清楚——她觉得我和IVE某些成员关系不错，想拿这个做杠杆。”
“说白了，她以为我舍不得。”
“但她忘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觉得我被‘情绪’控制。”
他语气顿了一拍，语速缓慢地补上一句：
“哪怕那种情绪，是我曾经真心给出的。”
崔圭植没再说话，只是眯起眼看着他，像是在重新评估这个“外甥”的脾性深度。
过了两秒，他突然轻笑了一声：“看来Starship这口饭，也不一定非得吃。”
江予辰勾起嘴角，语气却像冰一样：
“如果桌上的人不懂规矩——我可以自己，换一张桌子。”
崔圭植本以为这段话已经是江予辰情绪的顶点，正准备劝他“不要被感情干扰判断”，却没想到，江予辰忽然轻轻转了话头：
“哥。”
他语调放得很轻，像是刚才的事只是一场和煦的风。
“你说，IVE的运营权——有没有可能，拿过来？”
崔圭植那一刻是真的沉默了。他没立刻回答，而是把杯中清酒喝尽，放下杯子，缓缓问：
“你是认真的？”
江予辰点了点头：“当然。”
“我不是说现在。我只是想知道，从一个资本的角度——Starship的资产架构、Kakao的风格、IVE的Ip控股结构……有没有可能，在某个节点上被‘拆包’。”
他眼神微眯，像在看某个尚未公开的估值模型：
“比起cUbE，IVE已经是实打实的内容型资产了。”
“如果我愿意从外部投融资切入，或者从艺人侧做长期绑定，你说……能不能把它从Starship的‘收入流水’变成我这边的‘战略项目’？”
崔圭植沉思了几秒，缓缓开口：
“如果你问的是理论上的可能性——答案是，有。”
“但比收cUbE复杂十几倍。”
他一边说，一边像在帮江予辰在脑中梳理战场：
“IVE是Starship的核心收入来源之一。”
“Starship本身虽然被Kakao收购了，但Kakao并不想‘深管’，他们只要增长和财务报表。所以运营自主权还是握在Starship团队手上。”
“你要想从Starship‘切出’IVE的运营权，无非两种方式——”
“第一，投资打包项目线，比如成立一个新公司，由你主导出资，Starship出人出艺人，分拆成内容Ip联营模式。”
“第二，从艺人侧切入，打造独立活动或独立企划，逐步剥离Starship主控权——但前提是你要获得几个关键成员的‘个人签署’。”
“我不需要整个Starship，我只要——她们的未来。”
江予辰若有所思，低声继续道：
“那建立一个类似YG的black label厂牌，可以吗？”
江予辰话音落下，崔圭植眼神变了。
“你是说——建一个你自己的bLAcK LAbEL？”
“对。”江予辰点头，“但我不想做音乐人主导型的，我要做内容+资本主导的，真正的‘未来偶像平台’。”
“我想要的不是一家公司，是一个重新定义韩流的原点。”
崔圭植陷入沉思，过了几秒，点了点头：
“那这就不是抢运营权了。”
“这是——造一个能让她们跳船的新航母。”
“所以，”他吐出第一口烟雾，侧头看江予辰，“你是认真的？”
“你不只是想写歌，不只是想拿回IVE的运营权——”
“你是想，建一个厂牌？”
江予辰站在台阶上，没有否认。
他仰起头，望着天色深沉如墨的夜空，语气却平静得像是在说天气如何：
“你还记得bLAcK LAbEL吧？”
“YG把它分出来，teddy一个人坐镇，把Jeon Somi从JYp挖了过来，做了第一张专辑。”
“她只是个信号而已。”
“真正的变化是——那个厂牌，用不到三年，变成了比母公司还值钱的文化资产。”
他垂下眼，看向桌子上的水杯倒影，声音低了几分：
“我不想等。”
“我也不想跪着求‘某些人’分我两个回归的名额、三分钟的舞台。”
崔圭植深深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
“你要是建这个厂牌，你打算怎么叫？”
“叫自己名字？叫什么‘Jeon’字头的艺文公司？”
江予辰微微一笑：“不，我不会用名字。”
“我要他们以为，这是Starship和海外联合投的内容厂牌，走国际化策略——”
“但所有融资、预算、人事，我说了算。”
崔圭植眼神一凛：“也就是说，你是想让Starship高层主动参与？”
“你打算骗他们下场？”
“不是骗。”江予辰声音很轻，“是让他们以为自己在控制风险，其实他们只是在帮我——搬走IVE的旧舞台。”
“我会拉几个IVE成员过来做企划特邀；我还会留一两个Starship中层高管，参与前期项目审核。”
“等项目启动，他们再想收回去——已经晚了。”
崔圭植盯着他几秒，忽然轻笑一声。
“你不是要做什么bLAcK LAbEL。”
“你是想，造一个——新神坛啊。”
江予辰目光澄澈，带着冷静与少年未泯的固执野心：
“我只是——把她们配得上的世界，提前造出来。”
“然后请她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