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翻动，带起一阵腥风。
赤璃的后背重重撞在石墙上，铁链勒进皮肉里，烫得发疼。她喉咙泛着血腥味，视线模糊中看到玄寂缓缓走近。他戴着青铜面具，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重阴影，像从地底爬出来的影子。
“你……不该……碰我。”
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玄寂没说话，手掌贴上她的额头。刹那间，赤璃瞳孔一缩，身体猛地抽搐，仿佛有千万根针刺进了脑子。
“幻灵蛊术。”她咬牙挣扎，“你以为……你能控制我？”
“不是我以为。”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是我已经做到了。”
赤璃意识开始飘忽，眼前景象扭曲成碎片。机关城坍塌时的火焰，吞没了父母的身影；暗阁地下密室，毒蛇缠绕手臂的训练；幽冥殿主冷笑，将血色符咒按进她心口——记忆如潮水涌来，又被无形之力撕扯、重组。
“停下……”她嘶吼，额角渗出血珠。
“说出赤焰丞相藏匿‘赤炎之心’的地点。”玄寂语气不带一丝起伏。
“去死吧！”赤璃猛然咬破舌尖，剧痛炸开，她竟趁机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囊！
玄寂眼神一沉，立即封住她几处经脉，可她嘴角已溢出黑血，脸色迅速青紫。
“你宁可死，也不愿说？”他低声问，手指未松。
赤璃艰难地抬起眼帘，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不会懂……”
话音未落，她身体猛然一僵，双眼圆睁，却再无生机。
玄寂静静看着她，直到确认生命迹象彻底消失。
片刻后，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可惜，你还不能死。”
五指骤然收紧，掌心浮现出诡异血纹。赤璃胸口猛然一震，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尸体复苏。
她睁开眼，瞳孔猩红如血。
“现在。”玄寂一字一句道，“告诉我，赤焰丞相把‘赤炎之心’藏在哪里。”
赤璃嘴唇颤动，声音空洞而机械：“藏在……边境十三镇的……地宫深处。”
玄寂眼中闪过寒光，随即松手。赤璃瘫倒在地，神情呆滞，如同人偶。
他转身走向石门，脚步声回荡在密室中。
“赤炎之心……”他喃喃，“终于到手了。”
门外，月泠等在那里。她一身青衣，目光平静。
“事情办妥了？”她问。
“她说出了情报。”玄寂点头。
“你用了幻灵蛊术？”
“她死了两次，最后还是说了。”
月泠沉默片刻，轻声道：“赤焰若知道，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玄寂冷笑：“那就让他动手好了。”
—
三日后。
霜月王朝边境，赤焰府书房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赤璃跪伏在地，满脸是血。但她眼神依旧清明，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
“你说什么？”赤焰丞相的声音冰冷如刀，“赤璃，你被人控制了？还泄露了‘赤炎之心’的藏匿地？”
“父亲……我没有……”她挣扎着开口，“是幻灵蛊术……我无法抗拒……”
“闭嘴！”赤焰猛地拍案，整张书桌裂开，“你身为赤焰之女，居然沦落到被敌国皇子操控的地步！”
他双目赤红，怒不可遏。
“立刻调兵，血洗边境十三镇！”他咆哮，“我要让霜月付出代价！”
“父亲！”赤璃急切喊道，“那是陷阱……玄寂故意让我吐露假情报，引你出手……”
“够了！”赤焰怒喝，“你已被敌人玷污，不配再称我女儿！”
两名亲卫上前，拖走她。
她望着父亲，眼神第一次流露出绝望。
“你不信我……”
—
夜幕降临，霜月王都。
玄寂立于高楼之上，俯瞰京城灯火。
“赤焰果然动手了。”他淡淡道。
“你早就算准了。”月泠站在他身后，“但你真的打算让赤焰与青冥决裂？”
“当然。”玄寂嘴角微扬，“只有局势混乱，我才能找到机会。”
“那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先让赤焰陷入孤立，再借青冥之手削弱他们。等到两国元气大伤，霜月便可坐收渔利。”
月泠看着他，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赤璃或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玄寂眉头微皱。
“什么意思？”
“她明明可以死，却没有真正死去。她明明知道你在操控她，却依旧告诉你‘赤炎之心’的藏匿地。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玄寂沉默。
远处传来钟声，夜风卷起黑袍一角。
他望向天际，一颗星闪烁，忽明忽暗。
“也许。”他低声道，“我们都错了。”
但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不敢确定，那个一直被当作棋子的人，是否早已看穿一切。
就像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赤璃时，她也是这样看着他，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而现在，他竟隐隐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玩弄的人。
风停了。
星光依旧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