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柳夫人说过的：抉择。
季淮月知道母亲想看到的是什么。
她想看到他痛苦抉择的模样。
他选择原谅，季妤希就会得到母亲的“谅解”，而席柔景对他失望。
他选择拒绝包庇，季妤希就会陷入痛苦和绝望。
无论哪种，都会有两个人痛苦。
那天晚上，季妤希大概是在母亲的房门口跪了一夜。
凌晨五点，她敲开他的门，脸色苍白得像鬼。
伤口也没有好好处理。
“你先去找医生处理伤口。”
“我不！”
“哥，你去向母亲求情吧。”
季妤希哭着跪下来，整个走廊都回荡着她的哀求。
她是季家的“公主”，却过得如此痛苦凄惨。
季淮月看着她这样，却忍不住去想。
席柔景呢？
她以前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过得同样痛苦凄惨的时候，谁能去帮她。
那些欺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没有监控、没有证据，就连S级都没办法查到。
如果他能够一直关注着席柔景，而不是想着她以后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妹妹而压抑情感对她避嫌，他是不是就可以早一点发现。
而不是在那天把她从追赶中拉到怀里，才惊觉，她过得其实一点也不好。
季淮月按住额头，心知对季妤希的怜悯就是对席柔景的二次伤害。
他打算关门。
“哥！”
季妤希直接伸手放在门框那里，完全是他想要关门就夹断她的手的威胁。
她抬头看他的目光就像是恶鬼。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在我面前和席柔景接吻就算了，我已经和她道歉过了，你应该要遵守约定为我向母亲求情啊！”
“我没有和你约定过，道歉是你应该做的事，而不是什么交换条件。”
走廊漆黑，而季淮月身后的灯光温暖，他的背后和正面同时被切割。
面对她的那一面，是让季妤希死心的冷漠。
她怎么能接受！
“我知道了，你就是因为喜欢上了席柔景，所以才这样对我的，季淮月，你装什么善良！”
“你还是不懂吗？即使我知道的是陈寻浅的事，我的态度也还是和现在一样。”
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让季妤希心里一凉。
既然查到了这个，除了这个，他还知道什么？他是不是全都告诉母亲了？
“什么陈寻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在装傻。因为母亲资助这个考试生，你就让苏淡他们去欺凌她，甚至导致她摔下高楼瘫痪退学。”
“我没有！不是我，是苏淡他们自作主张而已！我连陈寻浅的面都没见过！”
季妤希死死咬住颊内软肉，血腥味让她清醒。
没有证据，她又是季家人，谁能定她的罪？
季淮月看穿了她的想法，本来已经对她彻底失望，现在更是。
“的确，谁能罚你呢？你是季家的公主，谁都不会让你受到惩罚，即使伤的是我，你也会没事。”
“你这种语气是在责怪我吗？那些明明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改了！”
“你是改了，但只是在我面前也学会伪装，私下里做更多。”
“那又怎样！现在我不想和你说这些谁对谁错，季淮月，你欠我的！”
争吵更加严重，她又开始说他欠她。
因为母亲对季妤希说，她的出生是为了治好他的病，只是刚好找到了匹配的捐赠者，所以没有用上她。
所以季妤希也无数次以这个理由说他欠她，
对方是真心实意认为她的出生不被期待，只是因为他，母亲才会分出一点爱给她。
对这个妹妹，一直以来他都对她抱着容忍和愧疚之心，却不是因为她口中的事。
他成为了母亲伤害她的工具，所以他为母亲赎罪，接受她的针对，也让母亲不要那样对她。
季淮月知晓自己这种行为是无济于事、是自我感动，也是另一种逃避。
他不忍心打破她对母亲的期待，害怕她十多年来的支柱破碎以后会无法承受。
结果却得到是她变本加厉伤害除他以外的别人。
他也有错，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季淮月！！！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去母亲那里帮我求情！她会因为你原谅我的！被她放弃你要我去死吗？”
“我不能让母亲失望！她这么爱我，我怎么能让她失望？”
季淮月从上往下看她，却不带任何的俯视感。
接着，他语气冷淡说出了让她最不能平静的话：
“季妤希，母亲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的回忆只到此结束。
因为席柔景开始提醒他，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看着她看过来的眼神，从里面看到了小猫被无数次抛弃过却还心存期待的可怜。
她是怕他包庇季妤希吗？
就像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一样。
“学妹，我说抱歉，并不是因为季妤希，我说过，我会永远偏心你，这一点你永远可以放心。”
季淮月伸手抚上她的脸，感觉心脏塌陷了一块。
他没有和她说额外的事。
季妤希今早自杀了，被紧急送去了医院，目前昏迷中。
因为无法承受真相。
母亲要的结果是他们两个都痛苦，这样已经是最好。
只要痛苦的不是眼前这个人，就好。
季淮月朝她露出和平常一般无二的笑容，指腹摩挲她柔软的脸。
他看到她的眼眸逐渐被不可置信填满，就像是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被选择。
看着这样的少女，谁会不选择她？他怎么会忍心再伤害她一次？
“学长。”
她带着哭腔搂紧他，语调可怜得要让人心碎。
“你没有放弃我……”
“我怎么会放弃你？”
季淮月回抱她，“学妹，接下来好好考试，什么都不用去想，不会有人能再伤害你。”
“也不用因为季妤希勉强自己讨好我。”
后面这句话直接掀开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影影绰绰的纱。
席柔景埋在他颈侧的脸抬起。
季淮月相信她装出来的可怜，却卑微觉得她是因为季妤希才会靠近他。
“学长，如果我还想要你向我赎罪，你会来吗？”
“你……还会想让我靠近你吗？”
他眼中仿佛有汹涌湖面在波动，看向她，清隽的脸上满是不安。
季淮月是真的在因妹妹的事而对她愧疚。
席柔景把脸靠在他肩上，慢慢闭眼。
亲昵的态度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明天下午也一起去自习室吧，学长。”
考试周来了，她要拿到计划中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