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轻柔地洒落在小院。
李卫东与李氏相对而坐，一同享用着简单的早饭。
两人偶尔轻声交谈几句，温馨的氛围在屋内悄然弥漫，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柔和起来。
吃过早饭，李卫东与李氏道别，朝着龙头关的方向走去。
乍看之下，龙头关与往日并无二致，但细细观察，却能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变化。
昨日，李卫东初来乍到，那些官差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今日再见，他们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城门前，几个官差正百无聊赖地倚着城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一见到李卫东，他们瞬间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立刻收起懒散懈怠的模样，齐刷刷地站直身体，毕恭毕敬地齐声喊道：“大人！”
李卫东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们的问候。
随后径直走入城门洞内，悠然自得地坐下来休息，静静地观察着关内的情况。
时候还早，虽有些人影晃动，但往来的客商不多，显得有些稀稀拉拉。
杨毅正带着几个人在盘查过往的行人商贾。
他不经意间抬眼，瞧见了坐在城门洞内的李卫东。
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和身旁的官差交代了几句，快步朝李卫东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杨毅先是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我有一事禀报。”
李卫东正在思索盐帮的事情，听到杨毅的话，随口问道：“怎么了？”
杨毅表情纠结，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犹豫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大人，今早我来了之后，有几个人找到我，询问通关的规矩是否要有所变动？”
规矩？
李卫东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杨毅指的是“通关费”的旧例。
他略作沉吟，说道：“你告诉他们，对于那些小商小贩不得再行索要通关费，但那些财大气粗的大型商队，按照旧例，照收不误。”
两世为人，李卫东深知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道中若想站稳脚跟，需要懂得变通。
若是一味地标榜清廉，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招致排挤与打压。
杨毅闻言，紧绷的神情顿时一松，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说道：“大人英明，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等等。”
李卫东抬手，拦住了正欲离开的杨毅。
杨毅赶忙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前倾，恭敬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李卫东望着杨毅，直入正题：“我昨天和你说了要找人做官差，找得怎么样了？”
杨毅闻言，脸上顿时浮现一抹难色，嘴唇微微蠕动，欲言又止。
犹豫半晌，他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此事……现在着实有些棘手。”
“做差人，在那些秀才的眼里都是不良人的勾当，他们向来自命清高，根本不愿意。”
李卫东一愣，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愕然，不解道：“谁让你去找秀才了？”
听到这话，杨毅的眼中满是疑惑，下意识地说道：“大人，你之前不是说要找几个识文断字、懂规矩的人吗？”
这都哪跟哪？
李卫东心中暗自苦笑，识文断字难道就非得和那些酸秀才扯上关系不成？
不过，转瞬之间，他就明白过来。
大乾王朝与后世大不相同，压根就没有义务教育。
读书识字，不仅需耗费大量钱财购置笔墨纸砚，还得寻访名师指点，寻常人家哪里负担得起？
因此，读书人在大乾王朝寥寥无几。
难怪杨毅会去找秀才。
李卫东微微眯起眼睛，短暂的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吧，你先去找几个年轻力壮之人。”
“不识字没关系，最要紧的是听话，绝不能阳奉阴违。”
杨毅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读书人，他确实没办法找到。
可要是找年轻力壮又听话的人，那可简单多了。
他赶忙点头，急忙答应：“大人放心，我晚上就能找到人！”
李卫东微微皱眉，目光如电，缓缓扫视了一眼四周的官差。
几个官差，或站姿懒散，或眼神游移，全都没有他所期望的那股子精气神。
他心中暗暗摇头，这些人实在不像话！
李卫东略作思索，眼神愈发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别等晚上了，你现在就去找人，下午就把人带过来。”
杨毅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李卫东如此心急。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迅速挺直身子，恭敬答应：“是，大人，我这就去办！”
说罢，杨毅不敢有丝毫耽搁，脚步匆匆地奔向几个官差，把李卫东先前说定的“规矩”交代给他们之后，便匆匆离开龙头关。
……
一上午，龙头关内风平浪静。
唯一令李卫东觉得奇怪的，就是盐帮的人始终没有来通关。
他心中满是疑惑，喊了一个官差，随口问了一句。
李卫东这才得知，原来盐帮一贯下午通关。
午后。
阳光慵懒地洒在城楼上。
李卫东在城楼上吃了口干粮，心满意足地走下城楼。
刚踏出楼梯口，他的目光便被不远处的一幕牢牢吸引。
只见，一个官差正鬼鬼祟祟地从一个挑担的小商贩的手里接过一块碎银子。
碎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刹那间，李卫东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今日一早，他已经要杨毅告诫这些人，严禁收取小商小贩的通关费！
没想到，自己不过在城楼上吃了一顿午饭，竟然就有人胆敢肆意妄为！
李卫东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官差走去，眼神冰冷，冷冷问道：“你在做什么？”
冷不丁的一声质问，吓得官差浑身猛地一哆嗦，手中紧紧攥着的碎银子都差点脱手而出。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
看到身后站着李卫东，官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道：“大……大人，我……我……我真的是瞧见他的银子掉在地上了，就想着顺手帮他捡起来，绝对不是……不是找他要钱！”
李卫东目光如冰刃般冷冷地扫过官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冷说道：“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用这般拙劣的谎话糊弄？”
官差吓得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再辩解半句。
李卫东面沉如水，寒声说道：“今日一早，本官就命杨毅告诉你们，不得找小商小贩索要通关费！”
“你是没听见，还是故意装聋作哑？”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做这等勾当！”
“既然如此，你不必留在龙头关，滚！”
官差吓得浑身一激灵，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连连求饶：“大人，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还在吃奶的孩子，求您饶了我这一次！”
“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
“大人，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开恩！”
四周的官差见状，脸上的表情纷纷变得复杂。
有人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鄙夷，还有人畏惧。
李卫东对官差官差的求饶声充耳不闻，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把那块碎银子交还给小贩，随后转身看向其他官差，语气冷峻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谁敢找小商小贩收取通关费，直接滚蛋！”
官差们闻言，个个神色慌张，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李卫东对视，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会遭殃！
几个官差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今天没有犯错，否则此刻跪地求饶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么热闹呢？这是在唱哪出大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