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那句“拿钱赎命”，让屋子里刚刚停歇的哀嚎，瞬间又高了一个八度。
“枫，枫爷。”
黑豹连称呼都变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一人五两，我们这二十多号人，加起来就是一百多两银子。”
“我，我就是把整个赌场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您看，能不能，打个折。”
黑豹小心翼翼地讨价还价，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秦枫还没说话，一旁的铁牛先不乐意了。
他那双铜铃大的眼睛一瞪，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揪住了黑豹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打折。”
“你他娘的信不信俺铁牛把你三条腿打折？”
铁牛的声音如同打雷，震得黑豹耳朵嗡嗡作响。
“你们刚才想对我枫哥的姐姐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时，怎么没想着打个折。”
“你们拿着刀闯进我们村子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打个折。”
铁牛越说越气，口水喷了黑豹一脸。
“你个狗娘养的畜生，老子看你是刚才的教训还不够。”
说着，铁牛空着的另一只手，五指并拢，化作一道凌厉的掌刀。
那姿势，那神韵，像极了传说中某个失传已久的江湖绝技。
黑豹看着铁牛那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手指，对准了自己身后某个不可言说的要害，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不，不要……”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腔的尖叫。
“俺送你一招，千年杀。”
铁牛怒吼一声，那带着劲风的手指，狠狠地，精准地，捅了进去。
“嗷呜——”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小河村宁静的上空。
那声音，婉转悠长，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屈辱，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破音的妖娆。
院外的村民们听得一哆嗦，纷纷猜测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黑豹两眼一翻，身子像触电般剧烈地抽搐起来，口中吐着白沫，竟是直接被捅晕了过去。
“哥，你这招也太狠了。”
铁柱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默默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铁牛意犹未尽地甩了甩手，骂骂咧咧道，“之前俺跟村里打猎的老头学了几招。”
秦枫看得眼角抽搐，他走上前，一脚踢在黑豹身上。
“别装死，起来说话。”
黑豹悠悠转醒，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仿佛被从身体里抽离了，他看着秦枫，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我给，我给钱，枫爷，我给钱，我马上派人回去取，一百多两，一文钱都不会少。”
秦枫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地上那群噤若寒蝉的打手。
“谁去取钱。”
一个身材瘦小，长得贼眉鼠眼的家伙，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秦枫面前。
“枫爷，我去，我路最熟，跑得也最快。”
这人叫瘦猴，正是黑豹手下最机灵的一个心腹。
“好，就你了。”
秦枫看着他，眼神冰冷。
“我给你时间，日落之前，我要看到银子。”
“如果我看不到。”
“他们，连同你的老大，就都留在这里，给我姐姐的菜园子当花肥吧。”
瘦猴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磕头。
“枫爷放心，我一定在日落前赶回来。”
说完，他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县城的方向亡命飞奔。
瘦猴走后，秦枫看着地上这二十多个鼻青脸肿，大部分还捂着裤裆的“残兵败将”，眉头微微一皱。
“都给老子起来。”
他冷喝一声。
黑豹等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站都站不稳，低着头，不敢看秦枫的眼睛。
“钱没送到之前，你们就留在这里当人质。”
秦枫的目光，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堆积如山的虎皮虎骨上。
“闲着也是闲着，都给我干活去。”
他指着那些虎骨。
“把这些骨头，都给我砸碎，磨成粉。”
“还有那张虎皮，给我刮干净，鞣制好。”
黑豹等人面面相觑，却不敢有丝毫违抗，只能哭丧着脸，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开始干起了活。
秦枫又对铁柱说道。
“铁柱，去村里喊一嗓子。”
“就说我秦枫这里，今天请全村人帮忙洗衣服，不收钱。”
铁柱一愣，随即明白了秦枫的意思，坏笑着一拍大腿。
“好嘞，枫哥，俺这就去。”
很快，铁柱那洪亮的嗓门就在村子里响了起来。
“乡亲们，都出来啊。”
“枫哥说了，谁家有脏衣服，都送到他家院子里来。”
“今天有人免费给咱们洗衣服，晚上还管肉饭。”
村民们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当他们看到几个胆大的妇人，真的抱着一堆脏衣服走进秦枫家的院子，并且被客客气气地请出来后，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不一会儿，秦枫家的院子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男女老少，人手一个大木盆，里面装满了积攒了不知道多久的脏衣服，臭袜子。
黑豹和他那群手下，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散发着各种酸爽气味的衣物，脸都绿了。
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可当他们看到秦枫身后，那十几个手持连弩，眼神不善的狩猎队员时，所有的怨气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洗。”
黑豹有气无力地吼了一句，自己率先拿起一件不知道谁的，已经发黄的裤衩，认命地朝着村口的小溪走去。
于是，小河村出现了一道千古奇观。
二十多个平日里在县城横行霸道的江湖好汉，此刻正排成一排，蹲在小溪边。
他们人手一块搓衣板，咬牙切齿地，洗着全村人的衣服。
……
另一边，瘦猴一路狂奔，终于在中午前回到了青山县城。
他气喘吁吁地冲进赌场，用黑豹的名义，顺利地从账房那里，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大钱袋。
他掂了掂，里面少说也有一百五十两银子。
他不敢停留，抱着钱袋就往城外跑。
可当他跑到城外那片无人的小树林时，他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
他看着怀里那沉甸甸的银子，眼中闪烁着贪婪和犹豫的光芒。
一百五十两。
这笔钱，足够他在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买上几十亩地，盖一座大宅子，再娶上三五个漂亮婆娘了。
从此以后，他就是地主老财，人上人了。
何必再回去看黑豹的脸色，更不想再面对那个如同魔鬼一般的秦枫。
回去，是九死一生。
不回去，是锦绣前程。
这个选择题，太好做了。
“黑豹哥，对不住了，兄弟我也想活命啊。”
瘦猴自言自语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朝着与小河村相反的方向，撒开丫子，消失在了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