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此话一出,偌大的广场上,连风声仿佛都停滞了。
七双眼睛,如同十四支冰冷的箭矢,瞬间钉在了叶修身上。
震惊!
难以置信!
甚至带着一丝看疯子般的荒谬!
他们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血屠营,受尽折磨,听惯了呵斥与威逼,却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如此疯狂地对他们说出“造反”二字!
“你……你说什么?”
那虬髯汉子徐贤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旁边那精瘦如蛇的杜飞猛地踏前一步,镣铐哗啦作响,他死死盯着叶修:“狗官!你就不怕……我们去告发你?告你一个煽动囚徒,意图谋逆之罪!”
叶修闻言,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而是反问了一句。
“告发我?”
“你觉得……有几个人会相信你们?”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七人眼中刚刚燃起的愤怒。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顿时一沉。
是啊……
他们是谁?
他们是血屠营的死囚,是世人眼中穷凶极恶、满口谎言的渣滓。
而对方,手持皇子令牌,代表着官身。
他们的话,与对方的话,在世人眼中,孰轻孰重?
根本无需权衡。
一股无力感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们的心脏。
看着他们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神。
叶修这才慢悠悠地继续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掠过每一张脸。
“你们,想要吗?”
短暂的死寂后,那脾气火爆的徐贤忍不住吼道:“少他娘的拐弯抹角!你想怎么样?!”
“简单。”
叶修嘴角勾起,“让你们成为我的手下,并且配合我,在这血屠营里,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帮我……训练出一支真正的力量。”
所有人再次懵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那眼神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成为你的手下?哈哈哈!”
杜飞更是直接笑出了声,声音尖锐刺耳,“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张小白脸,和那块破令牌?老子们烂命一条,但骨头还没软到随便来个人就能让我们低头认主的地步!”
“凭什么?”叶修脸上的笑容淡去,语气平静无波,就凭我此刻,可以决定你们的生死。”
气氛瞬间凝滞。
一直冷眼旁观的杨阳,此刻终于再次抬起了头。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直视叶修,缓缓问道:“你觉得……我们这些人,还在乎生死吗?”
没错。
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根本无所谓生与死。
叶修对此似乎毫不意外,他轻轻“哦”了一声,随即不置可否地说道。
“你们或许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他们故作坚强的外壳,“但你们在乎……那些栽赃陷害你们,让你们蒙受不白之冤,家破人亡的仇人吧?”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七人的心坎上。
“而我,可以帮你们报仇。”
“就这么简单。”
“……”
七人沉默了。
镣铐不再作响,粗重的喘息声也平息了下去。
仇恨。
是他们在这地狱中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是深埋在心脏最深处的毒刺,碰一下,就痛彻心扉。
叶修的话,精准地命中了这最脆弱、也最敏感的一环。
看着他们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叶修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空口白牙,你们自然不会信,要不……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有人下意识地问道,声音干涩。
叶修抬起手,食指轻描淡写地指了指他们七人,又点了点自己。
“你们七个,联合起来,打我一个。”
他嘴角重新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若能沾到我一片衣角……”
“就算你们赢。”
这近乎羞辱的条件,让七人心中压抑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
他们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即便身陷囹圄,也自有其尊严。
叶修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彻底点燃了他们。
徐贤怒极而笑,声若洪钟。
“好啊!”
“真是好大的口气!”
“老子在这血屠营里还没见过你这么狂的!”
“今日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杜飞也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活动着手腕,镣铐哗啦作响:“小子,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就连最为沉静的杨阳,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显然被叶修的轻蔑所激怒。
叶修浑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仿佛嫌他们吵,懒洋洋地吐出四个字:“别废话,一块儿上。”
“动手!”
不知是谁低喝一声,七道身影,如同七头被激怒的凶兽,带着沉重的镣铐,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量,从不同方位毫不犹豫地朝叶修合围杀来!
拳风腿影,交织成网,杀气瞬间弥漫整个广场!
望着这一幕。
王允都没出手的意思。
因为。
知晓叶修底细的他们,哪不清楚叶修多厉害?
别说这七个人了,就算是他加入进去,也都不是叶修的对手。
“接招!!!”
徐贤一拳直捣黄龙,势大力沉,直取叶修面门!
杜飞身形诡异,如毒蛇出洞,指尖直刺叶修肋下要害!
杨阳虽慢半步,但一掌拍出,掌风凌厉,封住了叶修可能的退路!
其余四人也是各施手段,攻势狠辣,力求一击制敌!
面对这七人默契而凶猛的合击,叶修却只是轻轻“啧”了一声。
下一刻。
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模糊的残影。
他没有硬接任何一招,只是在那密不透风的攻击缝隙中,如同鬼魅般穿梭。
脚步微错,侧身,后仰,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妙到毫巅地避开了所有攻击。
七人的拳脚,总是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衣角掠过,连一丝布料都未能碰到。
“太慢了。”
叶修的声音如同梦魇,在徐贤耳边响起。
徐贤只觉手腕一麻,一股巧劲传来,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头竟不由自主地砸向了身旁攻来的同伴。
两人惊呼一声,狼狈地撞在一起。
杜飞的指尖眼看就要刺中,叶修却仿佛背后长眼,脚跟轻轻一磕地面,一块小石子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杜飞腿弯的穴道上。
以至于。
“哼~”
杜飞闷哼一声,半边身子一软,攻势瞬间瓦解。
杨阳的掌风已至,叶修这次不再闪避,而是并指如剑,后发先至,闪电般点在他手腕脉门。
下一秒。
杨阳只觉得一股酸麻瞬间传遍整条手臂,凝聚的力量骤然溃散,那凌厉的一掌顿时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不过呼吸之间。
叶修或引、或拨、或点、或绊,动作行云流水,轻描淡写。
只听“砰砰砰”一连串闷响,夹杂着痛哼与惊呼。
结果。
气势汹汹合围而上的七人,竟在短短几个照面内,被叶修一人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尽数放倒在地!
一个个捂着手腕!
一个个抱着小腿!
一个个瘫坐在地!
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再也爬不起来。
叶修负手立于原地,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几点尘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七人,淡淡道:“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广场之上,一片死寂。
徐贤捂着酸痛难当的手腕,杜飞揉着完全使不上力气的腿弯,杨阳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
七人脸上再无之前的桀骜与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们七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刀头舔血之辈?
即便身陷囹圄,功夫也从未落下。
七人联手,还带着拼死一搏的狠劲,在这血屠营中足以横着走!
可在这个面容陌生的“管事”面前,他们竟如同蹒跚学步的幼童,被对方闲庭信步般随手破解了所有攻势,甚至没能碰到对方一片衣角!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身手和眼力?
“你……你到底是谁?”
徐贤声音干涩,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惊疑。
眼前之人的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叶修负手而立,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
“若想报仇,就听我的。”
“我会教你们三十六路擒拿手,每一招,都是锁喉拿脉、分筋错骨的杀招,练至精熟,足以毙命。”
“待你们掌握之后,再谈其他。”
他的语气平静,“没问题吧?”
七人相互对视,眼中挣扎、惊惧、以及一丝被绝对力量碾压后,对复仇希望的渴求,疯狂交织。
他们被打服了。
不仅仅是被武力折服,更是被叶修那轻描淡写间展露的恐怖实力,以及那句直指他们内心深处最痛处的“帮你们报仇”所撼动。
“噗通!”
杨阳第一个单膝跪地,沉重的镣铐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低着头,声音嘶哑却坚定:“我杨阳……愿听尊驾差遣!”
有了他带头,其余六人再无犹豫。
“噗通!”
“噗通!”
“噗通!”
……
接连六声,徐贤、杜飞等人尽数跪下,低下了他们曾经高昂的头颅。
“我等愿听尊驾差遣!”
望着这一幕。
一直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叶修身后,顶着那张凶恶丑脸的王允,此忍不住开口了:“你们,做了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这声音……
杨阳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王允那张陌生的丑脸,眉头紧锁:“你的声音……很耳熟。”
王允看了叶修一眼,见叶修微微颔首,他便不再掩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娘的,这易容术真难受……是我,王允。”
“王允?!”
“你是王允?!”
“那个跟着……跟着一个神秘人离开的王允?!”
……
七人瞬间脸色大变,惊呼出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
他们当然记得王允!
更记得当初那个以无敌之姿闯入血屠营,将包括王允、瞎乍蒲在内的一百名凶徒带走的年轻身影!
那是血屠营多年来唯一一次大规模的人员变动,也是所有囚徒心中一个难以磨灭的传说!
他们万万没想到。
眼前这个丑汉,竟然是当初跟他们一样囚服加身的王允!
而那个深不可测的“管事”……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们心头,让他们激动得浑身都开始颤抖。
王允看着他们震惊的模样,沉声道。
“没错。”
“听少主的话就对了。”
“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囚徒,而是一名锦衣卫,只效忠于少主一人。”
“少主也从未亏待过我们这些跟着他出来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七人,语气加重,如同重锤敲击。
“你们的仇,少主既然说了会帮你们报,那就一定会得报!”
“噗通!”
这一次,七人是双膝跪地,头颅深深埋下。
“愿为少主效死!!!”
怒吼声冲破云霄,在这压抑的血屠营广场上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