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是！我真的是状元郎！”那男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停地重复念叨着这句话。
陈洛仔细打量着男子的样貌，但对方披头散发、满身污垢，实在看不清长相。
旁边有好心的路人提醒：“这位公子，您别管他了，他就是个疯子！”
“整天嚷嚷自己是状元郎，就他这副模样，哪点像状元郎？”
陈洛追问道：“他一直这样吗？”
“可不是嘛！”路人摇摇头，“天天在城里晃悠，见人就拉着说自己是状元郎。”
起初街坊邻居还觉得他可怜，时不时给点吃的，让他能填饱肚子。
可时间一长，大家发现这人就是个疯子，索性不再搭理，也不再施舍了。
“这位公子，我劝您别管闲事，免得惹上麻烦！”
陈洛点点头，但看他实在可怜，还是从钱袋里掏出些碎银子塞到男子手里。
谁知刚转身要走，那男子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兄弟，你这是？”陈洛一脸疑惑。
男子抬起头，这回不再念叨状元郎，而是哀求道：“大爷，求您帮帮我！”
“你先松手，有话好好说。”陈洛试着抽回脚踝。
可男子不但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生怕他跑掉似的。
陈洛无奈叹气，早该听那路人的劝，现在倒好，被赖上了。
“行吧，你说，要我帮什么？”
“大爷，求您带我去县衙，我要报官！”男子声泪俱下。
陈洛闻言眉头一皱：“报官？你为什么要报官？”
那男子哭诉道：“大爷，您有所不知，小人真的是状元郎，只是有人冒名顶替了小人，夺走了小人本该拥有的一切！”
“你先等等！”陈洛听他再次自称状元郎，直接打断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状元郎，可有什么证据？”
“有！小人有证据！”
男子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红色纸张递了过来。
陈洛接过展开一看，顿时眉头紧锁：“红纸黑字？这是……”
虽然这张红纸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相当完好，上面每一个名字都清晰可辨。
这正是科举放榜时用的榜单，而排在首位的状元名字赫然写着冯向洋。
“你叫冯向洋？”陈洛沉声问道。
“小人正是冯向洋！”男子激动地应道。
陈洛将那张红色榜单收好，转头对冯向洋说道：“你先松手，跟我走。”
冯向洋这才松开紧抓着他脚踝的手，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大爷，您是要带我去县衙吗？”
“不急。”陈洛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得先把事情说清楚，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带你去。”
一个在街头行乞的状元郎？
无论是否真有人冒名顶替冯向洋，这事听起来都匪夷所思。
更何况仅凭一张榜单，根本无法证明这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就是冯向洋本人。
但若此事属实，那可就捅破天了，居然有人胆敢冒名顶替状元？
陈洛带着冯向洋回到客栈。
店小二见他要带个乞丐进门，刚要阻拦，陈洛直接掏钱给冯向洋要了间上房。
小二只得悻悻地提醒：“这位爷，他就是个疯子，您可得多留个心眼。”
陈洛没理会，吩咐小二准备热水让冯向洋沐浴。
一盏茶的工夫，梳洗干净的冯向洋总算有了人样。
陈洛这才看清他的相貌：“现在你仔细说说，凭什么认定自己就是冯向洋，就是状元郎？”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还有，若你真是冯向洋，那现在顶着状元名号的人又是谁？”
冯向洋答道：“大爷，小人不是今科状元，而是上届的状元。”
“上届？那就是三年前？”陈洛取出那张红纸，方才就觉得纸张有些泛旧，若是三年前的东西，倒是说得通了。
况且今年科举刚结束，即便放榜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冒名顶替的事。
“正是！小人三年前金榜题名，谁曾想最后竟被人顶替了身份！”冯向洋咬牙切齿道。
陈洛将红纸放在桌上：“那么，是谁顶替了你的身份？”
“现任翰林院修撰施正诚！”冯向洋声音发颤，“就是他顶替了小人的功名，如今还用着小人的名字。而小人…小人却成了个无名无姓的乞丐！”
“这三年来小人从未放弃讨回公道，可所有人都当小人是疯子！”
陈洛听完前因后果，神色凝重：“你可知道，即便只是个翰林院修撰，你这样的指控也是死罪？”
“小人愿以性命担保！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冯向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先起来。”陈洛沉吟道，“况且你这案子，可不是去县衙告官就能解决的。”
冯向洋苦笑：“大爷明鉴，那施正诚根本不会让小人踏进帝京，更别说告到圣上面前了。”
他不是没试过去帝京，不是没想过面见女帝告御状。
可每次尝试，换来的都是威胁。
起初只是口头警告，后来他的家人真的遭了毒手。
这让冯向洋彻底明白，自己一介平民，根本斗不过施正诚。
妻子带着孩子离他而去，父母也在迫害中丧命。
如今他家破人亡，只能流落街头行乞度日。
但他始终没有放弃。逢人便说自己是状元郎，明知会被人当作疯子，却仍坚持着。
万一呢？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能遇到为他伸冤的人呢？
陈洛沉思片刻，缓缓道：“施正诚不过是个翰林院修撰，竟有这般能耐，背后必定有人撑腰，而且来头不小。”
他在帝京时未曾听闻施正诚这号人物，但上次编撰新教材时大半个翰林院都来了，想必施正诚也在其中。
敢冒名顶替状元，还敢对冯向洋的家人下毒手，这施正诚背后之人必定是个位高权重的大官。
“这事我会亲自禀告陛下，剩下的就静候消息吧。”
“大爷您……”冯向洋满脸惊诧。
陈洛笑了笑：“这么说吧，我和当今女帝还算有点交情。只要你说的事属实，她定会彻查。”
冯向洋闻言，也不管真假，当即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停！快停下！”陈洛连忙制止，“我说了，事情属实她才会管。若是假的，我也无能为力，你只能自求多福。”
“还有，别叫我什么大爷，叫陈公子就行。”
“多谢陈公子！”冯向洋说着又重重磕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