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刚一把抓过。
他目光如炬，飞速扫过那熟悉字迹留下的每一个字。
当看到“飞机失事概率极高”、“恐难幸免”、“最后心血”、“国之重器，托付诸位”、“绝笔”这些字眼时……
这位铁血中将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一股尖锐的、冰冷的剧痛，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攮进了他的心脏！
他捏着纸张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纸张边缘被捏得皱缩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痛！
那仿佛是痛失至亲至宝的剜心之痛！
怒！
那是滔天之怒！
恨！
那是噬骨之恨！
他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双眼赤红一片，那目光扫过赵刚，扫过地上堆积的图纸，最终死死钉在那台仍在工作的打印机上。
他看到那个在万米高空，生死一线间仍在燃烧生命传递火种的年轻身影！
“图纸！”
陈志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
“所有图纸！一张不少！立刻封存！”
“设为最高密级！”
陈志刚不再看那张“绝笔信”，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他失控。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然后弯下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亲手捧起地上那厚厚一摞还带着机器余温的图纸。
图纸入手沉重……
仿佛承载着一个年轻天才最后的生命重量和全部智慧。
陈志刚的目光落在第一张图纸的标题栏上。
那上面并非文字，而是用粗犷有力的线条勾勒出的、一艘庞大舰艇极具力量感和现代感的侧视轮廓图！
轮廓图下方，是两行仿佛李小川亲手写就的中文舰名：
【航空母舰-山东舰】
【航空母舰-福建舰】
轰隆！
陈志刚只觉得脑海中仿佛炸响了一道惊雷！
作为陆军中将，他虽非海军将领，但身处三军联合作战的时代前沿，对海军装备的发展脉络和国之重器的战略意义，有着刻骨的认知！
他清楚地知道，龙国海军正以从毛熊国艰难获得的旧航母图纸为基础。
如今在极端保密的状态下，于某个遥远的船坞内，小心翼翼地拼接着代号“辽宁”的第一块龙骨！
那是从零到一的突破，是无数人呕心沥血的成果！
然而，眼前图纸上这艘名为“山东”的巨舰，其线条之流畅，布局之精妙，甲板结构之合理，尤其是那个标志性的舰岛设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锐气和未来感！
它身上属于“辽宁”号的影子极其淡薄。
更像是一种彻底的、脱胎换骨般的跃升！
而旁边标注着“福建”的那艘，舰岛更加紧凑低矮，甲板布局更是迥异。
尤其是那平直宽阔、看不到滑跃甲板弧度的飞行甲板前端，以及甲板中轴线两侧预留的那些奇特的、长条形凹槽区域……
一个只在绝密简报里看到过，代表着未来航母核心战力的名词，如同闪电般劈进陈志刚的脑海——电磁弹射器！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
心脏如同战鼓般擂动。
捧着图纸的双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动这摞图纸。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型舰艇的图纸：
【055型万吨级导弹驱逐舰】
线条简洁而充满力量，一体化的封闭式桅杆设计前所未见。
舰体前后密密麻麻的垂直发射单元（VLS）布局图，那数量…陈志刚仅仅粗略一扫，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冲击——112单元！
远超现役任何一艘驱逐舰的火力密度！
这哪里是驱逐舰？这分明是移动的武库舰！
再往下翻…
【舰载战斗机-适配电磁弹射型】气动布局凌厉，机腹和机翼下的挂点设计精妙绝伦。
【舰载固定翼预警机】圆盘状的雷达罩结构图清晰可见。
【舰载反潜直升机】……
厚厚一叠图纸，如同一个完整而恢弘的，超越时代的海上作战体系，冰冷而清晰地铺陈在陈志刚面前！
“嘶——”
陈志刚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一股电流般的战栗感，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让他头皮阵阵发麻！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图纸上那些精妙绝伦的设计。
那些突破性的构想，那些标注着惊人性能参数的蝇头小字，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震惊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足以点燃灵魂的狂喜和一种沉甸甸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使命感！
这些图纸……
这些从万米高空坠落的绝望深渊中传递回来的图纸…哪里是什么“最后心血”？
这分明是…划破迷雾，照亮龙国海军未来百年征程的——启明星！
李小川！
这个年轻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即将坠入万顷波涛的绝望中，竟然将如此惊世骇俗的国之重器蓝图，硬生生地“砸”回了祖国的大地！
“大手笔…天大的手笔啊…”
陈志刚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种近乎哽咽的激动，在死寂的工作间里低低响起。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小川…小川啊…你这是…你这是把命都化成了这些线…这些点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翻涌的悲痛，此刻已被一种更加炽烈、更加决绝的火焰所取代！
“赵刚！”
“在！”赵刚立刻挺直身体。
“你亲自负责！调厂里最可靠、技术最好的老师傅！立刻成立最高保密级别的图纸接收、整理、初步校验小组！就在这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确保每一张图纸清晰、完整、顺序无误！同时，启动最高等级物理隔离和电磁屏蔽！”
“工作间内外，由我的警卫连接管！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一只老鼠也别想钻出去！图纸信息，一字、一图，绝对不允许外泄！”
陈志刚语速极快，指令清晰如刀。
“是！陈司令！”
“这是小川厂长留下的东西，我拼死也会完成任务！”
“好！”陈志刚不再停留，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工作台上那堆雪白的、承载着未来海洋霸权的图纸。
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台终于停止工作，重新归于沉寂的量子打印机。
这才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工作间。
军大衣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出去外边时，冰冷的雨水打在陈志刚刚毅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拉开车门，迅速坐进指挥车后座。
车内通讯设备早已开启，红色的加密指示灯稳定闪烁。
陈志刚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雨水和铁锈味的冰冷空气，让他沸腾的血液和激荡的心神稍稍平复。
他拿起那部黑色加密电话，手指稳定而有力，拨通了那个直达国防部核心的绝密号码。
几秒钟后，线路接通。
“我是金陵卫戍区司令，陈志刚。”
他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出，沉稳中却带着一种山岳倾覆、海啸将至般的沉重力量感。
“现请求最高等级红色警戒响应。”
“代号‘燧人氏’，留下‘火种’。”
“海陆空三军最高将帅，请立即放下一切事务，前往一号绝密会议室集合。”
“事关国运！”
“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