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夜市，灯火如烟，如此美景本该是有情人一辈子都不舍得忘记的回忆。
凌初却丝毫没有旖旎的想法。
“大人你今天来这一出不会是心血来潮吧？那接下来要怎么办？你爹要是怪罪的话，会不会耽误大事？”
辛和钰凝噎，“你……你带我跑这么远，就为了说这个？”
“对啊。”凌初不明所以，“这里人多，辛家人找上也不方便靠太近，咱们能拖一刻是一刻。趁着现在你赶紧想想，要是被叫回辛家该怎么办。”
她是真的愁，本来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却为了辛和钰绞尽脑汁。
这里的灯火真的好美，映在凌初脸上，亮堂堂的，让人挪不开眼。
辛和钰心生欢喜，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对上她并不算柔嫩的嘴唇上用力亲了一口。
凌初僵住，先是闹不明白他作了什么，反应过来之后，差点就没忍住一巴掌糊在这个登徒子的脸上！
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露馅，只能咬牙切齿地踩在辛和钰脚上，“大人你正经点！”
辛和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笑得更开心，“有为夫在，莫慌。不就是回一趟辛家吗？我保证全须全尾地出来。”
虽说如此，可……
凌初说不出什么，无奈叹息，“你有分寸就行。”
“放心吧。”辛和钰握住她的手，“除了你，我这辈子就没遇到控制不了的事。”
派人将凌初送回小院后，辛和钰主动回到辛家。不出所料，辛老太爷和辛腾云都已经知道了此事。
原本由辛腾云这个当爹的来处理就行，可今日这几个兄弟的父亲，有的是跟着老太爷从京城回来的，他们格外受到偏爱，因而老太爷非要亲自斥责辛和钰，好镇一镇他这个上任新官的气焰。
辛和钰来到老太爷的书房，恭恭敬敬地掀起袍子跪下来。
“不肖子孙拜见祖父、父亲。”
辛老太爷重哼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有错？对自家兄弟都趾高气昂，我还以为没人管得了你呢？！”
辛和钰不服气地拱手，“祖父息怒，孙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既然是自家兄弟，他们拿我的外室取笑，不是打我的脸吗？”
“你还有脸说？！”辛腾云斥道：“瞒着我们擅自纳外室，你活该被笑话！”
辛和钰忍着脾气，“儿子知错，纳了她也是一时兴起，不想惹父亲不快这才隐瞒。”
他这么痛快地认错，反让辛腾云不好发作。还得是辛老太爷，稳稳地握着拐杖龙头。
“哪怕是外室，你也得顾及我们辛家的名声。可给了她娘家馈礼？”
辛家的名声？明明都烂透了，那些叔伯兄弟，他们为非作歹的时候顾及了什么破名声？
辛和钰并不掩饰鄙夷，面不改色地借凌初这个挡箭牌，“她又没有父母兄弟，求着我养她，有什么好给的？”
辛腾云并不尽信，刮着茶沫子闷笑两声，“那天你们闹得这么凶，一夜之间又好了？”
辛和钰想起凌初，不着调地舔了舔唇，“父亲恕罪，我对她……是有些食髓知味了。本来是狠心要赶她走的，奈何她眼泪一掉又心软了。儿子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上心，父亲就宽恕一二吧。”
他这副痞气嘴脸与辛腾云的虚伪一般无二，辛腾云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辛老太爷横了他一眼，对这个大儿子着实不满意，连带着虽然辛和钰是他孙辈中最出息的一个，也难让他生出几分慈爱。
“自己做事难看，害怕别人说话难听？当个小小推官就了不起了？敢对兄弟耍官威？！”
祖父是否偏心，辛和钰一点也不在乎，鄙夷之上又添几分张扬。他仰着头，直直对上辛老太爷的视线。
“祖父，都是您的孙子，您一定要这么偏心吗？他们对我如何，祖父如何装傻？”
辛老太爷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别人面对长辈多少得收敛点，话也不敢说得太难听。
他辛和钰，倒是气性挺大。
眼见祖父生气了，辛和钰不慌不忙，“他们本就仗着自家父亲比我父亲得宠，总想压我一头，如今我做官了，他们又笑里藏刀阴阳怪气。笑话的是我的外室吗？分明是借着她来嘲笑我！我若不发点脾气，他日不得踩在我头上？我可以为辛家肝脑涂地，但他们，必须在我之下！”
辛腾云偷偷看了眼辛老太爷，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他自小留在墨州，不被父亲重视，兄弟们长在京城，回来以后明里暗里笑话他是个乡巴佬。
还好他有个争气的儿子，这番掷地有声的陈词，也是让他长脸不少。
辛老太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子，浑浊却依然能迸发精光的三角眼眯了眯，半晌才闷哼一声，“虽说如此，也不可做得太过，毕竟是一家兄弟，颜面还是得留的，不许有下一次了。”
辛和钰作揖，“孙儿明白。”
他刚要起身，又听到辛老太爷问话：“你那外室，前两天遇了险？不得把你心疼坏了？”
果然来了。
辛和钰心知肚明，再次跪好，“回祖父的话，她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被吓到了。也怪她自己，不就是和月轻有两面之缘，就那么可怜她？若不是她央孙儿允她安葬月轻，也不会出那档子事。”
辛腾云眼珠子转了转，“那月轻现在还在那个大夫那？缘由可查清了？”
辛和钰抬眼，笑得意味深长。
“父亲，她的事……儿子可不敢查。”
谁能让大牢里的月轻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毒？谁又能打退他派出去追击的人手？
月轻背后的人，他惹不起啊。
这么说，确实是世子授意的？
辛腾云心里犯嘀咕，又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以后，打发辛和钰起来。
“你啊，以前就爱留恋烟花地，有了外室更不肯回来，好歹念着你祖父和我这个老父亲！”
“知道了父亲。”辛和钰故作乖巧地退下。待他走远，辛腾云的笑容立马消失，对辛老太爷拱手，“父亲莫怪，和钰也太不稳重了。”
“不稳重也好。”辛老太爷望着辛和钰走远的背影，眼中没有对晚辈的疼爱，只有冰冷的算计，“他这小子是个有城府的。偶尔一两次意气用事，反倒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