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木瑜醒来时,低头看向怀里的谢映秋。
她就像小孩子一样,依恋地紧紧抱着木瑜的腰,口中反复唤着:“师姐……”
谢映秋因为昨天那场意外,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紧张,从昨日到现在,无论木瑜去哪,她都要牢牢跟着。
在谢映秋幼时,村子曾遭遇土匪,一夕之间,整个村子,只剩下她和温星剑两个人。
他们流浪了很久,直到遇到了与沈清钰一同下山的木瑜,木瑜把他们带回青云宗,给他们做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暖和的小袄……
“师姐……我会保护你的……”
木瑜怔了怔,温柔地拍了拍谢映秋的背:“嗯,师姐知道。”
木瑜没有刻意喊醒谢映秋,以至于等谢映秋一觉醒来,比试早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比试场上,双方很快便分出胜负。
掌门拂了拂衣袖,起身发言。
就在这时,柳穗禾突然高声喊道:“慢着!”
一模一样的台词,木瑜在头一天讲了,现在又轮到柳穗禾登场。
不会又有人作妖吧?
有部分弟子已经习惯成自然地瞪大双眼,机敏地观察周围的异常情况。
“你所为何事?”掌门也有些心累了,他今年是犯太岁不成,好好一场宗门比试,怎么频频出乱子。
柳穗禾站在台中央,目光炯炯:“师尊,弟子柳穗禾有意与您结为道侣。”
木瑜:“!?”
叮当:“啥?”
几位长老齐刷刷看向沈清钰。
掌门作为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将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有些事私下再议。”
柳穗禾却不肯罢休,她攥紧拳头,鼓足勇气看向沈清钰:“师尊,弟子并非一时兴起,弟子是因为师尊才来青云宗拜师,无论从前还是将来,弟子所求皆为师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场下的弟子们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怎么依稀记得,这里举办的是试炼,什么时候变成结道侣大典了?”
“道友这里是比试台啊,你要找道侣就去隔壁啊。”
“师徒大变道侣?好奇怪,我再看看。”
“难道就我一个人认为,她这样大张旗鼓地追求七长老,不太好吗。”
“……”
众人此刻的关注点都在沈清钰以及柳穗禾身上。
他们都很好奇七长老会怎么回应。
而在沈清钰身侧,木瑜脸色很难看。
这两位主角,做事有够一鸣惊人,联手给她送了份大礼,一个让人刺杀她,一个当众表白沈清钰。
十足的先‘斩’后‘奏’。
比试台上,柳穗禾心跳得很快,在她的世界里只能看见沈清钰一人:“师尊,如果你觉得现在不方便回答的话,我们可以——”
“不必,我只会是青云宗长老。”沈清钰神情淡漠,从始至终都没有将柳穗禾放在眼里。
沈清钰转眼间就从看台消失。
柳穗禾怔怔地眨眼,眸中闪过痛色。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柳穗禾下意识找寻闵骅池的身影,为什么和他说得不一样,他分明说过这样就可以的。
台下。
闵骅池藏匿在人群中,看见柳穗禾在找他,将自己彻底隐在阴影下:“这个傻子,真是说什么都信。”
……
掌门有意将柳穗禾这件事压下,宗门内无人再敢明着讨论此事,但私下难免议论纷纷。
柳穗禾每每在人前出现,总会收到大家异样的目光,她生来尊贵,受尽万千宠爱,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收到大家羡慕的眼神,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骄傲惯了,根本受不了这种落差带来的打击。
就连去参加幻林试炼也心不在焉,听不进旁人在说什么。
在她不远处,谢映秋站在木瑜身边非常激动,她早就想参加幻林试炼了,可惜前几年年龄术法都不过关,今年好不容易能参加,必须大展身手,让众人看看他们临云阁的风采。
木瑜听了谢映秋的斗志昂扬的想法,笑着感叹,还是年轻人斗志满满啊。
真好,世界有你们顶着,我就放心躺平了。
她打了个哈欠,望向看台上的沈清钰。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沈清钰的脸,但她却忽然收到对方的传音,很简短的一句话。
‘量力而为。’
没有任何华丽辞藻修饰的一句话,木瑜却蓦地感到心中一暖。
掌门发言之后,启动阵法,凭空出现一道水帘,水帘那端便是幻林。
众位弟子念诀御剑跃跃欲试。
木瑜藏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直到掌门一声令下,一众弟子齐齐飞进幻林,她才一咬牙一闭眼,颤颤巍巍地御剑飞行。
与此同时,看台上方出现一方水镜,实时展现一众弟子的情况,幻林秘境内设有无数阵法以及灵物,考验弟子们的洞察力以及术法。
眼下没有外人,几位长老也不再端着架子,说笑打赌,究竟谁的弟子能拿到头三甲。
沈清钰并未参与几人的话题,他专注地盯着镜中的木瑜,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木瑜今日的状态似乎有些糟糕。
掌门注意到沈清钰许久没说话,对他说:“小七啊你就别操心了,师兄知道你疼徒弟,但试炼才刚刚开始,整整两日呢,难不成你要一直这么盯着水镜?”
其他几位长老也跟着打趣。
但就在这时,他们看见沈清钰忽然神情担忧的站起来,疑惑地看向水镜,看清水镜中坠剑的木瑜后顿时跟着紧张的站起来。
“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会突然坠剑?”
六长老看见沈清钰身形动了一瞬,及时拉住他:“你做什么, 你要视门规于无物吗!”
掌门还有其他几位长老纷纷看向沈清钰,多年师兄弟,自然一眼就看出沈清钰想做什么。
掌门赶紧过来和六长老一起拉住沈清钰:“小七你先别着急,木瑜修习术法多年,只是坠剑问题应该不大,你这是关心则乱。”
青云宗为了杜绝任何作弊的可能性,祖师爷曾创立门规,未参加试炼者不可入试炼场更不可破坏试炼公平,违者一律按门规处罚。
沈清钰倘若此时进了幻林,便是在众目睽睽下徇私,届时沈清钰不仅会因此受罚,名声也会受损。
这时,四长老指着水镜中的木瑜说:“小七你快看,木瑜没事,她已经安全落在林子里了。”
沈清钰看向水镜中的背靠樟树的木瑜,她看上去除了走路有些磕绊外,身上并无其他伤处。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仍有种不好的直觉。
与此同时的幻林内。
木瑜佯装崴脚,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
她参加的幻林试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方才在人前坠剑那一幕,足够成为她今后恐高不敢御剑的理由。
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木瑜没有任何斗志,打开小背包,按照食物分量划分出两天的分量,优哉游哉地吃早饭。
她压根没想过会有人那么无聊盯着她看,结果就是,她在幻林内悠闲干饭,幻林外,掌门以及几位长老全都盯着她看。
长老们看见她情况还不错,放下心闲聊。
五长老是最先坐不住的,他看着木瑜手里干瘪没味的干粮,想到这孩子吃他做的饭菜也是这样衣服乐呵呵的模样,这让他不禁产生自我怀疑。
掌门则拍了拍沈清钰的肩膀:“这下你能放心了吧,你说说你,心态怎么还不如小时候稳重了。知道你关心徒弟,但木瑜已经长大了,早就不是躲在你羽翼之下的瘦弱小孩了,作为师尊你大可放心了。”
掌门最后半句话含有几分深意。
作为师尊可以放心,但要是换作其他什么身份……那确实还是值得担心的。
可惜当事人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反倒是六长老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对他此番言论的不赞同,俨然一副指责他教坏小七的严肃。
掌门对此深表冤枉,他可什么都没说。
幻林内,木瑜吃饱喝足,闲散地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时间还早。
她现在待的地方不适合过夜,于是乎,出发找个新地方。
幻林内非常广阔,且奇珍异草无数,甚至还有有毒的植物,弟子们对幻林内的一切都需要保持警惕。
木瑜有叮当帮忙指路,能轻松避开林中假象。闲来无事,她就在林子里四处转了转,假装寻找灵兽。
毕竟自己是来试炼的,坠剑的事还能找理由蒙混,但如果让旁人甚至长老们看见她在这里浑水摸鱼,那就说不过去了。
她在林中认真乱转,不远处忽然响起嘶吼声,应该是灵兽发出的声音。
听灵兽的吼声似乎不太对劲。
难道有弟子降服灵兽时惹怒了灵兽?
木瑜没打算往灵兽那边走,她又不会操作术法,过去除了捣乱和吸引灵兽注意成为炮灰之外,没有任何作用,还是尽早离远点的好。
木瑜转身就走,然而这时,身后的林子却忽然传来震天撼地的动静。
木瑜心里咯噔一声:“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紧接着木瑜就感受到脚下土地都在震荡,简直地动山摇。
叮当及时提醒:“灵兽是冲你来的!快往左边跑,那边林子稀疏方便逃跑。”
木瑜拔腿就跑,接着又听到叮当告诉她,“是闵骅池恶意激发了灵兽恶念,他打算利用灵兽除掉你,等沈清钰为你失神伤怀时他就会对沈清钰动手。”
木瑜边跑边骂:“我去你二大爷的,没完没了啊!”
别人家宠徒的待遇是享受不尽的福利待遇,怎么到她这就变成躲不完的追杀了。
还有闵骅池,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刻板印象,魔修就一定要坏事做尽?
求求了,放过我。
我根本不堪一击好不好。
水镜外,长老们震惊地看着发狂奔向木瑜的灵兽。
青云宗创立以来从未出现这种意外,他们看向对方焦急地思考对策。
六长老拦在沈清钰身前,按住他的肩膀沉声说:“你先冷静,你不只是木瑜师尊更是青云宗长老,你今日若为一人坏了门规,日后如何能服众?”
沈清钰启唇正要出声,这时,水镜响起灵兽发狂的嘶吼。
他们齐齐看向水镜,幻林中,灵兽横冲直撞扑向木瑜,千钧一发之际,沈清钰扬声道:“让开!”
他挣开六长老,闪身冲进幻林。
顷刻间幻林内天地变色,日光一下子暗下去,狂风大作寒鸦四起,林中各处灵兽感知到危险惊恐嘶鸣,响彻山林。
木瑜怔怔地看着挡在她身前衣袂纷飞的沈清钰。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