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我入玉府只是想找到兄长，我没有加害玉府的心，更不可能有威胁辰朝之意。”
裴彻眯眼看她，仿佛在思考她话语里的真实。
“即便我想搅乱辰朝，但我小小一卒子，能做什么？”
云昭反问过后又添力道：“再者，郎君与其在我身上费心思，不如想想明天该怎么办。”
“你想说什么。”
“无论我是云樾还是云昭，今日之事都改变不了，我不送信，兄长也会送，玉公的话本已经写好，我是谁根本影响不了战局。”
这话一出，裴彻又沉默了。
事实上，这也是他头疼的事情。
于义父而言，铲除异己，巩固实权无可厚非。
毕竟在这乱世，想要保住家族就得不断强大，今上屡次提携周氏豪族，如今的周氏豪族和昔日的周氏豪族可不能同日而语。
朝中有这样的威胁，试问谁又能安心稳坐。
义父只要不是冲朝廷动武走上最后一步，就不会被千夫所指。
“你的意思是，你站玉公这边？”
“那你站哪边？”裴彻不答反问。
云昭一滞，“这是问你，怎么变成问我了。”
“我不信你没想过，只怕送信的这段路你已经想过万万遍了吧？我倒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想到什么破局的办法。”裴彻双手环胸，一脸兴味盎然。
云昭抿唇，“一个是当朝大将军，另一个是当朝长公主，我区区升斗小民如何能左右他们。”
“一个是我义父，一个是我义母你又要我如何选？”
这下，云昭也沉默了。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虽然立场不一样，角度不一样但结局似乎没有不同。
他们似乎都没办法阻止这场纷争。
毕竟，皇家与士族的纷争，在晟朝时就已经暗涌。
而今，只不过是矛盾更尖锐了。
即便现在把问题摁下了，他日也会爆发，甚至更猛烈。
裴彻默默举起酒坛，把剩下的全都喝了。
而后起身：“明日还要早起，回去罢。”
“你……”云昭张了张嘴，有些惊讶：“我……”
“怎么处置你，我暂时没想好，等后面想到了再说，至于义父想要京口，我无法左右，在不过分的情况下，我不会阻止。
如果你有本事，你可以阻止，只不过后果你自己承担，我爱莫能助。”
不得不说裴彻是非常清醒理智的。
裴彻选择中立，在云昭的预料之中。
云昭也只能起身跟他一块离开。
堂下仍旧热闹，两人酒足饭饱离开，小厮恭敬送到了赌坊外面。
“裴郎君，云郎君下次再来啊。”
“行。”裴彻说着搂上云昭的肩膀：“今日的祝酒，预祝咱们旗开得胜，事情若是办好了，他日必定一飞冲天，纸婿郎啊，你要走好运啦！”
云昭没想到裴彻说演就演，不过她也清楚这是演给谁看。
此时也只能默默承受裴彻的重量，甚至还得贴脸陪笑。
两人哥俩好地回了府邸，身后一串尾巴自以为隐秘。
……
转眼到了第二天，玉澄一大早就已经整装待发。
也不知他究竟从哪儿弄来的盔甲，一夜功夫文臣变成了将军。
那模样就跟要去打仗一样。
此时，队伍里，就云昭和裴彻仍旧穿着平日里的衣服。
甚至裴彻还一边打哈欠一边吐槽：“今上不是说了尽量低调么，你穿着这盔甲跟二傻子似的，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出兵剿匪？”
“我是大统领，你以什么身份质疑我？”
裴彻撇了撇嘴，无语地别开头。
副将庞无忧及时开口：“大郎君，还是赶路要紧。”
庞无忧是玉昆的心腹，也是这千名玄甲部曲真正的领头。
他的话音刚落下，玄甲部曲当即开口：“请郎君拔营！”
玉澄听着这洪亮的声音，气势不自觉低了几分。
好一会儿他才挺直背脊开口：“走！”
“儿郎们，我们这次务必凯旋，务必迎回长公主！”
“勇猛之师必将凯旋！”
“勇猛之师必将凯旋！”
“勇猛之师必将凯旋！”
……
听着那一声声激奋人心的口号，玉澄再次沉默。
裴彻的马先动了，马蹄轻撩，裴彻轻而易举越过了玉澄。
同时不忘挖苦他两句：“三军出征必先振奋军心，这都不懂，还大统领呢，我看，有点难。”
说完嘴毒的裴彻压根不理玉澄，策马狂奔而去。
庞无忧见状也快速跟上。
众将士们依然如此。
玉澄马术不太熟练，毕竟平日里贵族以軿车出行，是极为看不起马匹的，因为在他们眼里马匹是武将之物，不配与清流混为一谈。
今日勉强骑上马已是为难，还要像裴彻他们那样策马狂奔，那是万万做不到了。
幸亏，与玉澄一样落后的还有一人，那就是云昭。
当然，作为赘婿，她本没资格骑马，最多就跟士兵们一样，得用跑的。
但她的身份举足轻重啊，没有她领路，其他人又如何找到流寇所在地。
故而玉澄大发慈悲赏了她一匹马。
此时玉澄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断，若不是这样，就没人陪他在后头奔腾了。
不过裴彻和庞无忧见不得这俩慢吞吞的，毕竟救人如救火，时间便是一切。
哪里容得他们郊游似的磨磨蹭蹭。
裴彻直接拉停马缰，冲庞无忧开口：“我们一人带一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少郎君！”
庞无忧对裴彻那是欣赏有加。
从军的人都慕强，尽管裴彻还未正式入仕入伍，但他小小年纪战绩彪炳无论是哪个营区，他裴彻的大名都响当当的。
相较于玉澄，庞无忧觉得裴彻更适合这次任务，当然，如果这一役能成为裴彻入伍的投名状，他的前途必不可限量。
只可惜，陛下还是选择让文臣来统领他们了。
庞无忧心中遗憾，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
也就是无条件配合裴彻。
故而，两人很快就掉转头回去队伍末梢捞那两名文弱的书生。
裴彻快马先一步捞走了云昭。
庞无忧只能带玉澄了。
云昭人轻，裴彻捞到人漂亮的转身，再次奔腾而去。
只剩云昭惊呼：“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