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奶奶的东西……如果她真的刻意隐藏了什么,会不会还有别的线索,就藏在这老屋里,藏在我眼皮底下,只是我一直没发现?
这个念头让我精神一振。
我立刻开始行动,不再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翻找,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
炕洞、墙角、米缸底、甚至房梁上……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我都不放过,灰尘弄得我满头满脸,我也顾不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越升越高,屋子里闷热起来。
我一无所获。
沮丧逐渐累积,难道我想错了?
我喘着气,叉着腰,站在屋子中央,目光最后落在了奶奶那张老旧的炕桌上。
桌子很沉,我费了点力气才把它挪开。
桌脚压着的地面,有一块砖头似乎有些松动。
我的心猛地一跳!
蹲下身,用手指抠住砖缝,用力一掀!
砖头被轻易地撬开了。
下面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凹洞,洞里放着的,不是盒子,也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本薄薄的、用油布包着的……笔记本?
我屏住呼吸,小心地把它拿了出来。
油布包得很仔细,解开后,露出一本封面已经泛黄发脆的硬皮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我的手有些发抖。
翻开第一页,是奶奶那熟悉又略显陌生的、娟秀中带着一丝凌厉的字迹。
“丙申年腊月初七,今日封卦,自此不问鬼神,不沾因果,唯愿吾孙玉琢,平安常乐,永世不入此门。”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丙申年……那正是我父母出事的那一年?奶奶从那时起就……
我迫不及待地往后翻。
后面的页数不再是日记,更像是一些杂乱无章的记录,有潦草画下的奇怪符号,有几句含糊不清的口诀,还有一些地名和日期,旁边打着钩或叉。
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其中的一页。
那一页的中央,潦草地画着一个图案——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盖微微打开一条缝,里面似乎有光芒透出。盒子旁边,写着一个地名,正是昨晚我去的那座废庙的旧名!旁边还有一个小注:
“钥启则契现,慎之,重之。”
而在这图案的下方,奶奶用更加急促、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笔迹,写下了另一行小字,墨迹深浅不一,仿佛写下时心情极不平静:
“……其鳞逆生,非祥非瑞,或为旧怨所遗……藏之,勿示于人。”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图案上的盒子,分明就是昨晚那个!
“钥启则契现”?“钥”指的是“门钥”?用我的血才能开启的契约?奶奶让我慎重?
而下面那行字……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炕沿上那枚静静躺着的、深青色的、边缘锋利的鳞片。
其鳞逆生……非祥非瑞……或为旧怨所遗……
藏之,勿示于人。
奶奶早就知道这枚鳞片的存在?!她甚至特意留下叮嘱,让我把它藏起来,不要给任何人看?
这鳞片到底是什么来历?和什么“旧怨”有关?为什么不能示人?尤其是……不能给墨旋看吗?
昨晚他问“还有”的时候,我那一瞬间的迟疑……
巨大的后怕和更深的谜团如同冰水,当头淋下,让我四肢冰凉。
我拿着这本突如其来的笔记本,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奶奶……您到底……留下了多少秘密?
笔记本粗糙的封皮硌着我的掌心,那几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窝发疼。
“钥启则契现,慎之,重之。”
“其鳞逆生,非祥非瑞,或为旧怨所遗……藏之,勿示于人。”
奶奶早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盒子,知道“门钥”,知道那枚该死的鳞片!她甚至预见到了我会找到它们!
可她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这么把我蒙在鼓里,扔进这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和危险之中!
一股说不清是愤怒、委屈还是恐惧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我气得手都在抖,恨不得把这本破笔记本狠狠摔在地上!
但最终,我还是死死攥紧了它。这是我眼下唯一的、可能藏着答案的东西。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回炕沿,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继续往后翻。
后面的内容更加晦涩难懂。大多是一些零碎的、看似毫无关联的记录。
有几句像是口诀又像是警告的话:“狐性狡,心九窍,恩易偿,怨难消。”“水底月,非真月,镜中花,原是煞。”
有潦草画下的符箓图案,旁边标注着“镇”、“隐”、“破”等小字,笔画走势与我印象中常见的符很不一样,透着一股古拙和……邪性。
还有一些简短的人名和日期,后面跟着奇怪的符号,我辨认了半天,猛地意识到其中一个名字很眼熟——是村里已经过世很多年的一位老猎户!奶奶在他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小小的、墨色很深的叉。
这个发现让我脊背窜起一股凉意,奶奶记录这些做什么?这些符号又代表什么?
翻到更后面,纸张愈发泛黄脆硬,字迹也变得更加古旧,似乎是很早以前的记录,其中一页的角落,用一种几乎是耗尽了力气的、虚浮的笔迹,反复写着一句话:
“双生并蒂,福祸相依……错了……都错了……”
字迹在这里中断,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团污迹,像是滴落的泪水,又像是……血?
双生?是在说我和玉瑶吗?什么错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耳朵里奔流的声音,这本笔记本非但没有解答我的疑惑,反而抛出了更多、更令人不安的谜团!奶奶的世界,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幽深和……黑暗。
就在我心神激荡,几乎要喘不过气的时候——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异常清晰地传进屋里。
我浑身一僵,几乎是触电般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将那本笔记本连同油布一把塞进炕席底下,同时一把抓过那枚鳞片,死死攥在手心,藏到身后。
心脏狂跳,血液轰隆隆地冲上头顶。
是谁?墨玄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紧张地盯着堂屋门口。
脚步声很轻,带着几分迟疑和小心,踩在院子的碎石地上。
不像是墨玄那种无声无息,也不像是巡夜人那种僵硬整齐,这脚步声……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