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位于祝氏庄园东南方位的湘园,此刻的堂屋里,七大族老齐聚,下首末端坐着祝四叔。
气氛凝重、沉闷,又透着压抑。
祝四叔右边脑侧包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便瘦骨嶙峋,形如枯槁。
但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戾气,及被仇恨所裹挟的杀意!
“诸位族老,你们相信我,祝宁不是人,她真的不是人,是妖!”
祝四叔的控诉,听得七个老头儿纷纷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
大族老喝了口茶水,说道:“老四,你说祝宁是妖怪,可有证据?祝宁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于妖怪,我们也司空见惯了,那些树妖,不论妖力多强,幻化成人的模样有多像人,也终究改不了妖怪的习性,但你看祝宁,言行举止,身体状态,完全与人无异啊!”
“大族老,这就是祝宁的高明之处,她不是普通的妖,她妖力强大,连我们禁锢在化妖池的树妖都怕她,你们还认为,她是正常的人吗?”祝四叔急切力证。
闻言,二族老祝富出言驳斥:“镇妖术法是我祝氏一族传于历代家主的玄门本事,祝宁会镇妖,有问题吗?”
“家主镇妖没问题,但关键是,老家主的离世,太过突然,祝宁又非老家主指定的继承人,根本没有给祝宁传授镇妖术法,她凭何会镇妖?”祝四叔不遗余力的搬出证据,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不断回忆和总结出来的疑点。
这一席话,确实引发了七大族老的疑心,大家互相对视,均觉难以解释。
但四族老祝昌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他倏然起身,走到祝四叔面前,厉目如刀,“老四,那夜我看守化妖池,你是如何避开我偷入的?”
祝宁原本是要治祝昌看守不力之罪的,但祝昌认错快,又表了忠心,保证日后事事支持祝宁,绝不与祝宁作对,祝宁便饶过了他。
而事后,因为祝四叔昏迷不醒,他也没有机会对质此事。
今日,祝四叔跑来告发祝宁,指控祝宁是妖怪,祝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祝宁身而为人,已是深不可测,将祝家嫡系剜眼、割耳,将旁系家丁抛入镜墟山祭妖,如若祝宁真的是妖怪,他岂非死得更惨?
所以,祝昌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祝四叔的谬论。
“我,我进去的时候,四族老刚好去小解了,所以不曾看到我。”祝四叔如实答复,但这个空档,是他有意等来的。
祝昌登时生怒,“你进去作甚?化妖池,除了家主、族老和镇妖师,任何人不得擅入,你不知道吗?”
“四族老息怒,我知道我触犯了家规,但我进入化妖池是有目的的,我想弄明白,当年祝宁为何能活着走出化妖池,树妖为何没能吸食她的阴血?”
“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没有。”
“老四,你好大的胆子!”
祝昌一巴掌甩过去,力道之大,扇得祝四叔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但祝四叔反应极快,他连忙跪在地上,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凄声道:“四族老,您还没想明白吗?我得不到答案,正是因为树妖惧怕祝宁,不敢告诉我!她祝宁从未修习过镇妖术法,又是如何收服树妖的?除非,她就是妖,且是最大的一只妖!”
“家主说,你不但私自镇妖,还妄图利用树妖抢夺家主之位!”祝昌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止不住的浑身发颤,“老四,这你又作何解释?”
众族老越听越心惊,坐在对面的三族老祝贵是个急性子,一个箭步过来,将祝四叔扯将起,质问道:“老四,你怎会镇妖?”
“我,我……”祝四叔满面慌乱,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
见状,祝昌怒火更甚,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你们父子果真是狼子野心,竟敢觊觎家主之位!”
这一掌,打在了祝四叔包着纱布的地方,鲜红的血迹,立刻渗出了纱布!
“啊——”
祝四叔痛得大汗淋漓,但他的惨状,无法激起族老们半分怜悯,祝贵斥骂道:“你连自己镇妖一事都解释不清楚,还有脸告发家主?”
五族老祝盛亦冷着眉眼,道:“未出逃的树妖,都是妖力低下的小妖,顶多勉强能化个人形,你跑去询问它们?它们既无脑子思考,又无言语之能,如何答你?老四,你今日若是交待不清楚此事,就重开祠堂,将你一家全部沉塘!”
“对!”六族老祝永接道:“家主当年祭妖失败,老家主将她关了十年之久,也没发现她有何异常,想来是她天命如此,阳寿不尽。你说她是妖,但她分明是虞氏十月怀胎所生,我们以树炼妖,尚合天道,试问一个人,又如何化成妖怪呢?老四,你污蔑家主,合该重惩!”
祝四叔万万没想到,他寻求助力不成,反倒将自己置在了刀尖之上,这一时,他哪里还顾得上哀嚎,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诸位族老,我可以解释的,我的镇妖术法,是……是我们祝家祖上结交的那位隐世高人所授,但他只教了我口诀经文,送了我一个降妖串!”
“什么!”
七大族老闻之大惊,纷纷变了脸色!
见状,祝四叔趁热打铁,挤出几行泪,痛哭道:“不瞒族老们,我确实不服祝宁做家主,但并非我觊觎,想要取而代之,我是担心我们祝家的基业毁在祝宁手里啊!她的一身本事,来路不明,她不用刀剑,只在言语之间,便能剜了祝荣眼睛,割了我的耳朵,还有那夜,她看着我的表情,狰狞的根本不像是人啊!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祝宁是妖怪,她当年进了化妖池后,被炼化成妖了!”
“这……这怎么可能!”祝昌喃喃,满眼都是震惊和恐惧。
大族老怔忪了片刻,猛地想起了什么,“对了老四,那位隐世高人,是何时教授你镇妖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