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做旁人,借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与萧煜说笑。
可李彻敢。
萧煜眉心微蹙了下,不满地低斥:“你今晚是有些放肆了。”
李彻马上抱拳,姿势极为恭敬,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在抿嘴憋笑。
“属下也是为了陛下您考虑。对佳人日思夜想,牵肠挂肚,却总是忍耐自己……若是没练过几年清心经的人,怕是身子要憋出问题。”
“李彻!”
这一次,站在亭中的萧煜转过身来,快步走到亭边一把撩开白色幔帐,“出的什么馊主意,你以为她和后宫里的其他女人一样?”
要是跟其他妃子一样,他何至于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也不必时刻派一队暗卫轮值监视了。
若她只是普通的后宫妃嫔,也早就想尽办法爬他的龙床了。
何至于他现在站在山顶亭子上遥遥远望?
萧煜虽然声调加大了些许,却并未真的动怒,只是解释道:“她不同于其他妃子,我也不能将宫里那一套去用在她身上。”
李彻也见好就收,马上抱拳:“是,属下刚才是看陛下心情不佳,故而活跃气氛。”
“无妨,朕与你之间在私下时候也不必那么拘束。”
萧煜彻底走出凉亭,踩着台阶下来,站在李彻面前,目光却又再一次转向了灯火如星的殿宇那边,看向了钟粹宫,“她既然现在不想见朕,那朕也不必强求。”
“反正,她在朕的后宫之中,总是还会见朕。”
不是之前问了他两次想不想过生辰,想要什么礼物么?
既然为这件事前后两次用了时间回溯,必然是真心想要给他送生辰礼。
那他就等着。
看她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生日惊喜。
既然她不同于别人,既然她喜欢谈起‘真心’二字……
那他不妨,也用一回真心。
凝望片刻后,萧煜收回视线,直径向前,越过李彻沿着山顶的花砖小径往另一处楼梯走去,边走边问:“萧锐那边,这两日如何?”
李彻自动跟上萧煜的脚步,低声回道:“还是老样子,每日都从王爷府出来,去京城如今最火的青楼春熙院点当红花魁,一掷千金,就为了跟那花魁对个对子。”
“不过属下仔细探查,发现不止十三王爷去了。朝中兵部的军库司主事,陆长青的嫡长子陆焱……也乔装去了该青楼。”
汇报完后,李彻恭谨地看向萧煜,留意皇帝的神情。
萧煜的脚步也是跟着就慢了一拍,转头看他:“军库司的主事?执掌驿传后勤,采买军需装备的陆长青?”
“正是!”李彻十分肯定。
“呵。”萧煜低笑了一声,“有趣,欲盖弥彰。”
“陛下您的意思是……”李彻推测圣意,“这陆长青的嫡长子过去,是别有心思的?”
“难怪他要乔装穿成普通百姓的模样混进去,若是真为了与青楼妓子吟诗作对,大可锦衣华服地进去。”
“可他偏要乔装一番,故意掩人耳目。可见这陆焱是与我这十三弟提前商量好了,要在春熙院聚会谈事。”
萧煜语速未变,语气也依然是淡淡的。
但李彻就马上会意,颔首道:“属下会马上安排‘地’字部的暗卫,在这几日去陆长青府邸附近蹲守。”
萧煜点点头,人以行至假山的下山台阶处,“你退下吧。”
“是。”
……
夜里,二更的棒子刚刚敲响。
钟粹宫寝殿里的烛火之光已经熄了。
素心蹑手蹑脚地从寝殿里退了出来,关上了横推门。
门外,秦修竹站立多时。
一看到素心出来,他马上抢着问:“怎么了,可是主子不舒服?”
“没有。”素心摇头,“咱们娘娘只是说今天出去了一趟,走得有些乏了,想早点休息。”
“哪里是走的乏了,定然是身子不爽。”
秦修竹马上道:“中午用膳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对。我说要去请欧阳太医来看,她又说不必。”
素心点点头:“娘娘是说过不必去请。我刚才铺床的时候,也问过娘娘,娘娘只说乏力。”
“我不放心,还是去太医院一趟。”秦修竹说着便转身往外殿走。
素心忙低声喊住:“哎哎,你若去了,娘娘知道了怪罪怎么办?”
“不会。咱们娘娘不是那种人,就是我去把欧阳太医请来了,做多训斥两句罢了。何况今晚欧阳太医也未必当值。”
说完这句,秦修竹毫不迟疑,快步走出了外殿。
一路小跑到太医院的时候,径直入了太医院办事大堂。
门口有路过的医士马上上前询问,一听秦修竹是从钟粹宫来的马上笑脸相迎:“哎呀,原来是钟粹宫来的掌事公公,快这边请。”
自从虞瑶在后宫里一天连升三级,升到贵嫔位分后。
‘虞贵嫔’三个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到了阖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现在无人敢怠慢钟粹宫的需求,尤其是请平安脉这种事。
年轻医士将秦修竹领进了大堂,还道来得正好,今晚欧阳太医正当值。
见到欧阳明,秦修竹匆匆行了个常礼,便急道:“欧阳太医,我家娘娘这两日腹部又有不适感了,今日饮食较往日也量少了不少。”
“不是前两天已经好转?”欧阳明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门口一指,“走,先出去说。”
秦修竹颔首,两人快步出了大堂。
在无人经过的角落,秦修竹又问是不是该去诊脉看看?但也将虞瑶不愿看太医的意思说了出来。
欧阳明沉吟片刻,言语歉疚:“秦兄,瑶儿说得很对。”
“说得对?”秦修竹有些差役,两眼大睁。
欧阳明坦诚道:“她分析得不错,若我手里有了病情进展,想出头绪,何须她来喊我,我自己也就过去了。”
“我既然这两日没去,就是毫无后续,也是在等我是师父的书信。”
“如今书信已经交信使投递三天了,想来最快明日白天,就能有我师父的回信,当时候必有头绪!”
一口气说完,欧阳明在秦修竹肩膀上拍了拍,“你莫要心急,我看她病程发展缓慢,不像是危重急症,性命之忧是没有的。”
“明日上午我收到书信,必然去钟粹宫请脉。”
“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宫,你若有消息……”
“放心,一定最先过去!”
欧阳明言语郑重,宛如承诺。
秦修竹这才后退两步,行礼告退。
欧阳明也转身折回主堂,继续记录手上其他脉案。
等院子里又寂静无人的时候,院子游廊的一颗廊柱后面,刚刚为秦修竹引路的医士从木柱后面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确定秦修竹和欧阳明走远后,低声自语:“好极了,这就去禀告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