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绮是被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呛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傅氏总部地下三层的应急医疗室里,手腕上还插着输液管。头顶的日光灯嗡嗡作响,像是老式冰箱启动前的预兆。傅沉舟坐在一旁,正低头翻看平板,西装外套搭在椅背,领带松了两扣,虎口那道疤若隐若现。
“你终于醒了。”
他头也没抬。
“医生说你经脉撕裂三处,强行运功等于拿命点外卖。”
“那也比饿着强。”
宁绮拔掉针头,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她用符纸压住。
“我刚才梦见许薇薇穿婚纱嫁给赵天雄,司仪是墨渊,捧花还是个骷髅头——这绝对是反噬幻象,说明我快好了。”
傅沉舟抬眼。
“你梦里的婚礼蛋糕是不是写着‘计划b’?”
“哇哦。”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
“连这种细节都猜中了,你该不会偷偷看了我朋友圈吧?”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林斯清拎着个牛皮纸袋走进来,风衣下摆沾着泥点,金丝眼镜歪了一边,手里怀表滴答转了五圈才合上。
“你们……刚经历了一场大型精神污染事件。”
他推了推眼镜,把袋子放在桌上。
“但我带来了更刺激的东西。”
宁绮眯眼。
“你这语气像极了大学教授宣布期末考开卷。”
林斯清没接梗,从袋子里取出一块玉佩,递到她面前。
玉佩通体青灰,边缘磨损严重,内侧刻着四个小字——“致吾爱乔乔”。
空气瞬间安静。
宁绮伸手接过,指尖刚触到玉面,心镜就嗡地一震。
【心想:这块玉……和我发簪上的纹路能对上!】
她猛地抬头。
“哪儿来的?”
“傅家老宅。”
林斯清声音低了几分。
“思乔房间的地板夹层。我撬了整整一夜,指甲都劈了。本来想等你清醒再给,但……”
他顿了顿。
“这玉的材质,和傅母病房里那尊观音像是一样的。”
傅沉舟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拨了通电话。
“b区监控调取,查昨晚所有进出老宅的记录。”
宁绮没理他,盯着玉佩反复打量。
“所以你是说,傅家有人暗恋思乔?还送定情信物?问题是——思乔十七岁就跳河了,收这玉的人总不至于是她亲爹吧?”
“不是亲爹。”
林斯清缓缓开口。
“是堂兄。”
宁绮手一抖。
“等等,你说谁?”
“傅沉舟的父亲。”
林斯清看着她。
“但这块玉,不是他送的。是他妈,傅老太太,从丈夫尸体上摘下来的。”
“哈?”
宁绮差点笑出声。
“老太太亲手扒老公遗物,转头送给儿媳妇的情敌妹妹?这家庭伦理剧拍出来得上星八点档。”
“不。”
林斯清摇头。
“她不知道。她以为这是丈夫留给她的纪念品。直到临终前才发现,玉佩内侧原本刻的是‘致吾妻’,后来被人磨掉重刻。”
宁绮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真迹是‘致吾妻’,现在改成‘致吾爱乔乔’——说明有人动过手脚,把原本属于傅老太太的东西,偷梁换柱送给了思乔?”
“而且手法很急。”
林斯清指着玉佩边缘一处浅痕。
“打磨不彻底,放大镜下还能看出‘妻’字残角。动手的人,要么技术不行,要么时间不够。”
傅沉舟走回来,脸色铁青。
“我妈去年病危时,曾提过我爸年轻时有个‘红颜知己’,姓乔。”
“那就对上了。”
宁绮冷笑。
“傅老爷子脚踏两条船,一边娶了傅母,一边暗恋小姨子。死后玉佩被老婆当遗物珍藏,结果私生子他妈——也就是现任傅母——发现真相后,偷偷改刻玉佩,把锅甩给已故丈夫,顺便让思乔背负‘勾引姐夫’的污名?”
林斯清点了点头。
“最狠的是,她可能早就知道思乔体内有灵脉污染,却从未救治,任其恶化。”
“操。”
宁绮把玉佩往桌上一拍。
“这哪是家族秘辛,这是全员恶人的宫斗现场。”
傅沉舟突然开口。
“我妈为什么从来没提过?”
“因为她也被骗了。”
宁绮拿起玉佩,对着灯光旋转。
“你看这玉质,普通得很,根本不配当传家宝。真正的傅家信物,应该是这个——”
她从发间抽出玉簪,轻轻一磕,簪尖与玉佩相触。
咔。
一声轻响,玉佩表面竟浮现出细密裂纹,一道微弱金光顺着缝隙游走,仿佛活物。
林斯清瞪大眼。
“这……这不是共振吗?两件东西本是一体?”
“bingo。”
宁绮咧嘴。
“我这簪子是心镜封印体,能感应同类灵器。这块玉,根本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傅家血脉验证器!只有真正继承傅家灵根的人,才能激活它。”
傅沉舟皱眉。
“可思乔不是傅家人,她只是堂妹。”
“但她爸是傅家分支。”
林斯清突然想起什么。
“我记得族谱里提过,思乔父亲早年参加过一次‘灵根适配测试’,结果异常,后来档案被销毁。”
宁绮眼睛一亮。
“所以真相可能是——思乔才是傅家正统血脉继承人,而你……”
她看向傅沉舟。
“你才是那个被替换的。”
空气凝固。
傅沉舟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虎口疤痕。
【心想:如果我不是傅家人……那我这些年拼命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心镜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宁绮嘴角微扬,正要毒舌补刀,忽然察觉不对劲。
玉佩上的金光开始逆流,朝着簪尖方向回缩。
“糟了。”
她迅速抽回簪子。
“这玩意儿在反向读取心镜信息!”
林斯清慌忙去拿玉佩。
“快收起来!”
“来不及了!”
宁绮将玉佩塞进布包,又甩出三张镇灵符贴住。
“它刚刚……看到了一点碎片画面。”
“什么画面?”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
“一个穿着民国长衫的男人,跪在祠堂前,手里捧着半块玉佩,嘴里念着——‘宁家女儿,不可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