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宁绮脸上,那条“欢迎回家”的短信还停留在界面。她没点开看第二遍,直接锁屏塞进外套口袋。
傅沉舟站在她旁边,手一直没松开。戒指贴着皮肤发烫,像一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片。
“回酒店。”他说。
“嗯。”
车子启动,夜风从车窗缝钻进来。两人都没说话,手腕上的契约金线偶尔闪一下,像是心跳同步的信号。
到了酒店套房门口,宁绮掏出房卡刷了三次才成功。门开的一瞬,屋里灯光自动亮起——暖黄色,不算刺眼。
桌上摆着热好的燕麦奶,杯子边缘贴了张便利贴:别喝,我换过。
宁绮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冷笑一声:“宁雪还挺贴心。”
傅沉舟关上门,解了领带,“她动的东西,以后都别碰。”
“知道。”宁绮把婚戒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拿起燕麦奶倒进洗手池,“我现在连空气都要先验毒。”
傅沉舟靠在墙边看着她,“累不累?”
“骨头像被雷劈过八百遍。”她甩掉高跟鞋,盘腿坐上床,“但比死更难受的事多了去了。”
他走过去坐下,离她半米远。西装还没脱,银框眼镜压着额角一道浅痕。
宁绮瞥他一眼,“你这造型能不能改改?大半夜穿得像要去开会。”
“习惯了。”他低头看自己袖扣,“这是母亲送的最后一套正装。”
“哦。”她顿了顿,“那你明天穿休闲装试试?万一打起来,动作能快点。”
“行。”他点头,“只要你不说我像个卖保险的。”
“那得看你表现。”
两人安静下来。窗外城市灯火照进来,在地毯上划出一道斜光。戒指静静躺着,表面流动着细微金纹。
过了会儿,傅沉舟开口:“刚才在教堂……你让我听见的心声,是真的吧?”
“哪一句?”
“你说……不是非得找替身结婚的人。”
宁绮转头看他,眼神有点冷,“现在问这个?不怕我反悔?”
“不怕。”他直视她,“因为你不会。”
她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因为心镜只能听我想法。”他慢慢说,“但你现在能猜中我说话的下一句,说明你也在我脑子里待久了。”
宁绮愣住。
傅沉舟嘴角微扬,“我最近做决策,都会下意识想‘宁绮会不会骂我’。上个月并购案我没签字,就怕你觉得我在搞资本垄断。”
“你还记得那次直播带货翻车吗?”她突然问。
“记得。你说主播割韭菜,我也觉得。”
“其实我是气你投资的那个公司压榨员工。”她盯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补了三千万赔偿金?”
傅沉舟没否认,“你查我?”
“顺手。”她耸肩,“反正你的财务系统防火墙还不如我家算命摊的铜钱阵。”
他笑了,“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我的?”
“没有不讨厌。”她纠正,“只是后来发现,你虽然装逼、死板、西装永远熨得反光,但至少没把我当工具人。”
“那你呢?”他反问,“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为了你扛雷?”
“不知道。”她摇头,“但我知道你会做傻事。所以那天画契印时,偷偷加了共生符。”
“难怪第三道雷劈下来,我没死。”
“我要是让你死了,谁给我报销婚纱钱?”
傅沉舟低笑出声,抬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柔和了些。
“宁绮。”他叫她名字,不像平时那样正式。
“嗯。”
“七天不能分开……是真的必须肢体接触?”
“废话。”她瞪他,“你想耍赖?”
“不是。”他语气认真,“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几天我得请假。”
“请什么假?”
“陪产假。”
宁绮猛地抬头,“你胡说什么?!”
“你心跳加速了。”他看着她,“心镜告诉我了。”
“那是你放屁惊着我了!”
“哦。”他点头,“那我再放一个试试反应?”
“傅沉舟!”她抄起枕头砸过去。
他接住,顺势躺倒,“说真的,我们现在的状态,和共命体差不多。你受伤我会疼,你生气我心跳乱,甚至你饿了我都胃抽筋。”
“所以?”
“所以不如趁机把婚礼流程走完。”他看着天花板,“比如洞房。”
宁绮沉默两秒,“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特意挑今晚?”
“不是。”他老实回答,“我只是不想再等了。三百年前的债,我不想拖到下辈子还。”
她盯着他侧脸,忽然伸手捏住他耳朵,“疼吗?”
“疼。”
“那证明你还活着。”
她松手,翻身躺下,背对着他,“睡吧。明早还要去挖宁雪的记忆数据。”
傅沉舟没动,“你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娶你?”
“懒得问。”她闭着眼,“反正你也藏不住心思,心镜天天给我直播。”
“可有些话,心镜听不到。”他坐起身,靠近她耳边,“比如——我喜欢你,从你第一次骂我‘西装暴徒’就开始了。”
宁绮身体一僵。
他继续说:“还有,我不是想找替身。我是找了很久,才发现你才是原本就该在一起的人。”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宁绮突然翻身,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他问。
“测试契约真伪。”她骑在他身上,手里捏着一张黄符,“要是我们真是共命体,这张清心符贴你脑门上,我也不会头疼。”
“你确定要用这种方式验证?”
“不然呢?”她冷笑,“难道要接吻?多俗。”
话音未落,她手一抖,符纸飘落,正好盖住他嘴唇。
傅沉舟眨了眨眼。
下一秒,宁绮俯身,咬住那张符纸一角,用力一扯——
黄纸撕裂的声音响起,她的唇擦过他的。
两人呼吸交错。
“怎么样?”他哑声问,“头疼吗?”
宁绮没答,反而伸手摸向他衬衫第一颗扣子。
“宁绮?”
“既然都开始了。”她低头,手指灵巧解开扣子,“不如把剩下的流程一次性走完。”
“你不是说接吻很俗?”
“我是说,”她凑近他耳边,轻声道,“结婚登记才最俗。”
傅沉舟喉结滚动。
她已经解到第三颗扣子。
窗外月光偏移,照在床头柜上,两枚婚戒同时震了一下,金线骤然发亮。
宁绮的动作停住。
傅沉舟抓住她手腕,“怎么了?”
她皱眉,“有人在拉契约线……不是宁雪。”
“谁?”
她没回答,而是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一道极细的红线,正从吊灯缝隙缓缓垂下,末端挂着一枚黑色戒指,正在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