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不就是顺了块玉佩吗?
那东西又不是祖传古董,说到底不过是个普通物件。
至于这么较真?
一旁的陆楚晏心里亦是翻江倒海。
当初为压住“克妻”的流言,母亲硬塞了个寡妇给他。
洛锦歌确实不错,温柔端庄,模样也标致。
可俩人以前素不相识,感情嘛,也就是相敬如宾。
陆楚晏曾以为,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一个安稳的妻子,一段平静无波的婚姻。
他并不怨她,却也谈不上动心。
可现在看看,她不畏权贵,说话有分寸。
哪儿像袁柳儿这号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堆算计。
陆楚晏看得目不转睛,心头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一家子回了府。
虽然没赶上和姚夫子说句话,但陆楚晏心里美得很。
他闺女能和帝师同桌吃饭,那可真是长脸!
别人家的小姐,能见帝师的门房都算祖上积德了。
可他陆家的女儿,不但进了府,还上了席。
他媳妇儿面对千金,一点都不怵,给他长了大面子!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可这得意劲儿还没过两秒,一起回来的陆楚远,突然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陆楚晏反应再快,也只来得及托住他脑袋,没让他撞上地砖。
“远儿!远儿!”
他连声喊。
可陆楚远双目紧闭,脸色灰白,一点反应也没有。
“快去叫府医!”
他一边抱起陆楚远往里跑,一边喊。
下人们乱作一团。
有的跑去请大夫,有的去端热水。
卫氏追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
“远儿!你别吓娘啊!”
府医跑得气喘吁吁,把完脉,长长叹了一口气。
陆老夫人和卫氏的目光齐刷刷射过去。
府医有点为难,低声说。
“老朽实话实说,五公子全靠一股执念撑着,就是想给六公子找药方。六公子如今好了,他这口气一松,人也就……”
话说到这儿,他顿住了,眼神闪烁,不敢再往下说。
可屋里的人,谁不懂?
卫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抓着府医的袖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远儿不会死的,他不会的!”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
“我这老婆子还没哭呢,你倒先淌泪了?将来将军府的担子,可都要压在你们肩上。你这样,叫我如何能放心?”
她站在门口,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一滴泪。
卫氏赶紧擦泪,可声音还是发颤。
“婆母,我知错了……可远儿,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她生了五个孩子,死了一个又一个。
如今只剩两个儿子。
她怎么舍得?
“我难道不心疼?”
陆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近床边,低头看着昏迷的陆楚远。
“可你只会哭,那远儿醒过来,找谁撑腰?”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卫氏。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大夫还在外面候着,药也还没开,你要是真疼他,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说完抬手,用拐杖点了点大夫。
“说吧,有法子没?不管啥药,花多大代价,我孙儿,必须救回来!”
府医沉声答。
“有。五公子这病,能治。”
众人一怔,纷纷屏住呼吸。
“只是,需要一株药,叫‘雪灵芝’。”
陆老夫人眉心一紧。
雪灵芝?
她听过。
那是传说中的奇药。
只生长在高耸入云、终年积雪的绝壁之上。
常年被寒气环绕,凡人难近,野兽不踏。
光是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哪是找药,分明是上天入地捞命啊。
府医见陆老夫人听后没露出半点惊讶,心里便明白了。
她是认得这味药的。
于是接着说。
“别的药,府上都备着,就差一株新鲜的雪灵芝。这东西,没活气儿就没效,必须采摘下来一个时辰内入药才行。老夫跑断腿也寻不着,各地药材商都说没见过活株。真得劳烦老夫人叫人去找。只要找着了,我就能熬出药丸,救五少爷。”
陆老夫人没多言语,只轻轻抬了抬手。
身旁的嬷嬷立马点头,转身就走。
谁都没注意,沅沅在听到“雪灵芝”三个字后,悄悄把小手从袖子里抽出来。
眼珠子飞快转了转,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屋子。
她要救五哥!
五哥可是好人,就算不认识她,也肯买糖葫芦给她吃。
这样的人,怎么能死?
可现在,没人能立刻动身去找药。
大人总是商量来商量去。
等他们决定好了,五哥说不定已经……
沅沅抿紧小嘴,两条小短腿迈得飞快,一路往府门的方向奔去。
她记得,城外有座大山。
叫飞鸟岭。
听说山势陡峭,野兽出没,寻常百姓都不敢轻易靠近。
可娘以前缺钱,就会上山挖草药卖钱。
有一次还带回一株紫云参,换了一两银子。
既然娘能采到,她也一定行!
她攥紧拳头,憋着一股劲,一口气往山上爬。
可她年纪太小了。
平日里都是被抱着,压根没自己走这么远的路。
现在双腿酸软得像被人抽走了骨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洛锦歌给她缝的荷包里,装着些果干和点心。
她边走边啃,倒是没饿着?
可干粮吃得越多,喉咙就越干。
走到山腰,腿真不听使唤了。
她身子晃了晃,扶住一块突出的岩石,才没摔倒。
荷包翻了个底朝天,鞋子里也掏了掏。
没有水,一滴都没有。
她懊恼地跺了跺脚。
早知道,该先喝口水再出来的。
或者偷偷去厨房拿个水囊。
沅沅坐在地上,两条小腿盘成团,背靠着树干,呼哧呼哧喘着气。
顺手扯了身边的一根草,放进嘴里嚼。
太阳底下晒过的草,早就干巴了。
舌尖泛起一股恶心的味道,她气呼呼地吐了出去。
谁知,那口草刚吐出来,一只蜻蜓飞了下来。
它一边飞,还一边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
【你在干什么?吃草?哎哟喂,你不是饿傻了吧?】
【渴了是吧?傻丫头!瞧你嘴唇都干裂了,眼神也没神了。那边林子底下有泉!清亮亮的,冒着凉气呢!我带你去!别在这啃草根啦,怪可怜的。】
沅沅眼睛一亮。
她蹭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追着那只蜻蜓跑。
蜻蜓还真没骗她。
它轻盈地飞在前头,带着她左拐右绕。
最后停在一处隐蔽的小洼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