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问问。”灵芯偏开头，伸手去接篮子，指尖刮过藤条，有点扎人，“果子，谢谢。”
“灵芯，我好想，好想我们立马就在一起，我就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结契，”言古没理会她的打岔，目光没离开她的脸。
篮子在她手里晃了一下。灵芯张了张嘴，那句“还没”卡在喉咙里。
系统倒计时，鸣谷的话，还有他提结契的目的……一堆问题堵着，最后只挤出一句：“我再想想。”
“好。”言古没逼她，声音低了些，“我等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干脆利落。灵芯靠着石壁，这才缓过气。
篮子上好像还留着他的温度，果子的甜香飘过来，她心里却沉甸甸的。七十二小时，救他，还是害自己？她根本分不清。
灵芯蜷在石壁底下，指尖反复抠着篮子的藤条边。
言古临走时衣袂带起的风声，好像还缠在耳根子上，散不去。她盯着篮里青红滚圆的果子，刚摘的，还沾着湿泥。
拈起一个，指腹蹭过果皮上毛茸茸的触感，举到唇边，又迟疑地放下。
心里像被果子的甜腻糊住，连气都喘不匀。
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和言古那句低沉的“我等你”搅在一起，连果子散出的甜香都变得黏稠闷人。
石缝里漏出的风，吹得她后颈发寒。她把篮子拽近些，下巴抵住膝盖。
不是不想应，是不知道怎样应，若点头结契，万一鸣谷没说谎，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若不点头，言古转身时那道孤清的背影，又扯得心里发空。
她抬手抹了把脸，沾上一抹灰。算了，不想了。
她又拿起那只果子，在衣角上擦了擦，咬下去。汁水溢了满口，甜得真切，可咽下去时，喉头却漫开一丝捉摸不着的涩。
言古没有坦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是不是真的和鸣谷说的一样？结契是为了控制失控，又或者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
甜汁还挂在嘴角，灵芯抬起手背胡乱一抹，又咬了一大口果子。果肉在嘴里嚼着，却尝不出滋味，只觉得干涩发噎。
她仰起头，朝言古消失的方向望去，林间的树影微微晃动，哪里还瞧得见半片衣角。
石壁的凉意透过薄薄衣衫渗进来，她朝后缩了缩身子，将吃剩的果子丢回篮中。
指尖无意间触到篮柄，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言古递过来时的温度，心口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轻轻掐了一下。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叮”地在脑海中响起，倒计时的数字无声地跳了一格。
灵芯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膝间。
七十二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无论怎么选，手心都像是要攥住一把碎石子，硌得生疼。
远处传来几声鸟鸣，清脆，却遥远。她慢慢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的灰土。
罢了，先不想了。她拎起篮子，脚步拖沓，每迈一步，都觉得篮中的果子又沉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言古的场景。
那时在深不见底的河里，她被绑丢下河里，被巨大的水流冲到他的地方，言古就像一道突然劈开暮色的光。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我叫言古”，声音清冷冷的，和现在说“我等你”时判若两人。
系统的倒计时又在脑海里闪了一下，猩红的数字刺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鸣谷警告的话同时浮现：“灵契一结，你就是他的镇定剂。”
可言古给她吸蛇毒时，指尖颤抖，浑身无力，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总不能是装的。
前面出现一条溪流，灵芯蹲下身洗手。
水很凉，激得她一哆嗦，水面映出她恍惚的脸，嘴角还沾着一点果渍。
她看着水里的倒影，忽然狠狠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水珠顺着下巴滴答落下时，她已经站起身。
篮子被她拎起来时晃了晃，最上面那个被咬过两口的果子滚落出来，“扑通”一声掉进溪水里，溅起几不可见的水花。
灵芯看着那果子在清澈的水流里打了个转，青红色的皮被溪水浸得发亮，然后慢慢沉了下去。
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久到系统又“叮”了一声提醒。
这次她没有迟疑，转身朝着与言古小屋相反的方向走去。
步子很快，快得像是要把什么甩在身后。只是篮子越提越紧，指甲深深掐进了藤编的缝隙里。
林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风刮过树叶的声音像细碎的絮语，缠在灵芯耳边。
她不敢回头，只盯着脚下的路，枯枝被踩得“咔嚓”响，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麻雀。
手指还在隐隐发疼，藤条的纹路嵌进掌心，留下几道红印。
方才那果子沉进溪水的画面总在眼前晃，青红色的皮浸在水里，慢慢往下坠，像极了她此刻沉下去的心。
系统的倒计时还在跳，每一次“叮”声都像敲在心上。她想起言古端药时颤抖的指尖，想起他说“我等你”时眼底的光，脚步忍不住慢了半拍。
可鸣谷的警告又立刻冒出来，“镇定剂”这几个字像冰锥，扎得她喉咙发紧。
前面出现一片灌木丛，枝桠横生，挡住了路。
灵芯抬手拨开，枝条划过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她咬了咬唇，又加快了脚步，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能再回头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眼眶忽然有点发潮，风一吹，竟带出点涩味来。
她抬手抹了把眼，把篮子又拎紧了些，深吸一口气，朝着更深的林子走去。
身后的溪水声越来越远，连同那些关于言古的片段，都被甩在了风里。
林子深处的树越来越密，阳光挤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晃得灵芯眼睛发花。
她走得急，衣角被低矮的灌木勾住，猛地一扯，差点摔在地上。
稳住身子时，掌心的藤条印又疼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篮子，里面的果子还剩大半，青红色的皮在昏暗里透着点微光，倒让她想起第一次见言古时。
系统又“叮”了一声，这次的倒计时数字格外刺眼。灵芯停下脚步，靠在一棵粗树干上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
风里忽然飘来一阵熟悉的草木香，是言古身上常有的味道，她猛地抬头，朝着香味来的方向望过去，只有摇晃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别傻了。”她对着空气小声说，指尖却不自觉地蜷了蜷。
转身继续走时，脚步没刚才那么快了，偶尔会忍不住回头瞥一眼，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怕真的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