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煞有其事，语气还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说完，直接把那枚玉骰子塞进了楚砚昭肉嘟嘟的小手里。
孩子的手掌尚且娇嫩，握力不足。
险些没接稳，差点让骰子滚落在地毯上。
楚帝却毫不在意。
反而仰了仰脖子，脸上写满了“我太聪明了吧”的骄傲神情。
皇后望着这一幕，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案几，低声嗔道。
“陛下……这主意，真别致。”
堂堂天子，处理皇子封地这等大事，居然用掷骰子来决定？
传出去怕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可一想，这六个地方，哪个不是好地方？
江南水乡，风景如画，小桥流水，烟雨朦胧。
京郊富庶，田亩广袤，商贸繁，权贵云集。
每一处，都堪称天底下最宜人的所在。
女儿挑哪个，都不吃亏。
既然怎么选都赢，那……
扔骰子，倒也挺有意思。
楚砚昭睁大眼睛，眨了眨。
这法子……
真绝了！
不偏不倚，全凭天意。
连皇后都无法干预，朝臣更无话可说。
既保全了皇家颜面，又让选择显得公正无比。
楚砚昭默默咂舌。
不得不承认，她这位父皇，实在是个奇才。
看皇后笑得那么开心，她不用猜也知道，这六个地儿，个个都是金窝窝。
怎么扔都是福气，这种感觉谁能不心动？
就像是闭着眼往前走，脚下永远有路，头顶永远有光。
前路坦荡，无灾无难。
楚砚昭哪怕再理智，也不由得心头一热。
楚帝瞧着闺女眉眼弯弯，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忍不住哈哈大笑。
“咱们砚昭，怕是等不及了。”
皇后顺着他的目光一看。
好嘛，小家伙正死死盯着手中那枚骰子。
小嘴微微张着，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模样憨态可掬，也忍不住笑出声。
“她从小就粘着陛下，一步都不肯离开，夜里哭闹也只要父皇哄。现在又得了新玩意儿，高兴点，正常。”
皇后轻抚发鬓，语气温柔似水。
楚帝点头，神情认真了几分。
“那咱们说好了，一到三，分别是苏州、扬州、常州。四到六，是宛城、夏邑、鹤壁。卿卿，没意见吧？”
皇后轻轻摇头，唇角含笑。
“都依你，我全听你的。”
她向来信任楚帝。
更何况以楚帝的用心，绝不会亏待孩子。
下一秒，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襁褓里的小人儿身上。
楚砚昭虽外表镇定，可内里早已翻江倒海。
这骰子一扔，或许真能改变她接下来的命运。
毕竟，系统迟迟不响。
靠自己选，总比一直被动等死强。
楚帝一伸手，把她轻轻捧起，放到了巨幅地图中央。
她赶紧一松手。
骰子“啪”地飞了出去，落在地图上，骨碌碌地转着。
最后，它晃了两下，终于停在最边上。
上面是六。
“六！是鹤壁！”
皇后连忙拍手道贺。
鹤壁地处中原要道，物产丰饶，军政两便。
向来是皇室亲王封地首选之一。
她自然满意。
楚帝也点了点头。
鹤壁那边的守将是他心腹，地方也早已整修妥当，只等新主上任。
这结果，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可楚砚昭整个人僵住了。
系统没响！
她不是认真扔的吗？
即便动作是楚帝帮的，可决定放手的是她！
系统怎么还能沉默？
好吧……
其实也没那么认真。
她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掷骰子更多是随波逐流，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可她一个奶娃娃，能怎么办？
总不能自己爬上去，死死扒着某个地方不放吧？
她有这能力，但压根不敢。
真要那样，肯定没人夸她聪明，全得喊。
“天啊！这孩子被鬼附身了！”
轻则请道士驱邪，重则直接锁进偏殿，当成妖孽处置。
所以，扔骰子……
现在真算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至少，她能以“巧合”之名，躲过所有怀疑。
顺理成章地走向自己的命运。
偏偏系统不买账！
她不甘心，必须得再试一次！
“啊啊！咿咿呀呀！”
她小脸涨得通红，猛地扯着嗓子乱喊起来。
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也在空中胡乱挥舞。
楚帝吓了一跳，手中茶盏差点脱手。
他猛地扭头，眉头微皱，急声问皇后。
“她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闹腾？”
皇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手足无措。
“臣妾……真不知道啊。方才还好好的。”
“咿咿呀呀！啊啊啊！”
她越叫越响，脚丫子也蹬了起来。
肉嘟嘟的小手依旧使劲往空中够。
眼神直勾勾盯着那张铺在桌上的大地图。
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在说。
我要重来一次！
皇后皱了皱眉，心头掠过一丝恍然。
她把那只骰子捡了起来，试探着将它往孩子的小手里塞去。
骰子一进手，楚砚昭立马止住了哭喊。
嘴一咧，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皇后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忍不住低呼。
“哎哟，她是想再玩一次吧？”
楚帝目光深沉地盯着地图上的骰子轨迹。
沉吟片刻，忽然低声说道。
“难不成……她嫌鹤壁不好？”
皇后咬了咬唇，犹豫了一秒，终究还是点点头。
“……也有可能。孩子虽小，可灵性极强，或许真有别的想法。”
“那……咱们再扔一次？”
楚帝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这话刚说完，楚砚昭的小手一松。
骰子便从她掌心滚落，沿着地图边缘滴溜溜转了半圈。
最终稳稳停在楚国疆域中央。
说实话，六个地方让楚砚昭自己挑，她真是纠结得不行。
她的小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结，胖乎乎的小手攥着衣角，坐在软垫上扭来扭去。
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权衡每一个选项。
六个城市，个个都有说头。
哪个都不差，可偏偏只能选一个。
这可真是难坏了她这个年纪尚小、心思却比大人还重的孩子。
老话说得好，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扬州那地方，谁听了不心动？
街市繁华，酒楼林立，春日里落花如雨，夜市灯火通明。
多少文人墨客为之倾倒，留下千古诗句。
那样的地方，光是名字就带着一股风流韵致。
可还有一句更响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那是江南的顶配。
苏州不光是景美，连口音都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与温柔。
楚砚昭一想到能住进那样的水乡，心里就忍不住泛起甜丝丝的涟漪。